墨书大口喘着粗气,他低头扫了眼胸前甲上那处崩口,随即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那名身披黄金狮甲的持枪青年。
狮背上,阿奴律陀看着手中那杆枪尖崩碎的大枪,目光彻底阴冷了下去。
他盯着乱军中那道身披麒麟甲的身影,放声喊道“东月小子!好甲!”
“好你娘个头!”墨书彻底被打出了火气,拎枪便策马杀向前者。
“狂妄!”阿奴律陀双眸一瞪,果断接过附近亲骑递来的大枪,继而抖缰杀上。
铛!
又一记清脆声响起,几乎同一时间,两杆大枪皆捅向对方前胸,但随着两道火花飞溅,两枪皆未破甲,双双从侧面划过。
与此同时,附近以残耳,狮狂为首的近百亲骑已然同周边狮骑厮杀在一起。
双方厮杀下,无形中战场间多出了一方空地,只有两道身影的空地。
阿奴律陀阴冷盯着对面身影“敢跟我换命的,你还是第一个”
言罢,他面色突白,那股内血最终还是没忍住从嘴角渗了出来。
墨书并未接话,只是死死咬住牙关,仿佛在强压着什么。可不过三两息,随着身躯猛然一震,一道鲜血自嘴角处缓缓流出。
他狰狞张开血口,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倒是老子,小瞧了你”
“小瞧了我?”阿奴律陀笑了笑,几分嗜血,几分疯狂。
“听闻!东月新出了个墨武王爷!说什么神勇之姿,千古无二!这些个酸话,怕就是说的你吧!”
墨书畅快大笑,神情间愈发不羁“你这杂毛狮子不错!老子看上了!”
“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阿奴律陀神色一厉,持枪再次杀上。
墨书剑眸微眯,眼见前者策马杀来,他索性脱离马缰,继而双手紧握大枪,迎面斜劈而下。
就在两人对攻之际,相较于眼下被双方亲骑开辟出的空地,外围战场极具惨烈。
喊声震天,铁骑对冲,谁也不曾露怯,相反,双方算是彻底杀出了火气。
破不了甲就用人扑,扑倒在地就用刀往缝隙要害中捅,实在不济便张开血口,用牙咬,用头撞。
人性,那本该属于人与人之间最基础的东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便是兽性,最具原始,最具直接的兽性。
放眼战场之间,随处可见两两不祥骑各持一端荆棘铁链,策马狂冲。
期间绊倒敌骑甚至还不等重新爬上马背,一队队不祥骑紧随而至。
铁蹄之下,纵是具装重甲也无一幸免,皆被一匹匹狂奔而来的龙虎战驹踩踏致死。
哪怕躲过踩踏,在那强有力的冲击力之下,迎面冲撞而来的马头宛若重锤般,顷刻间便足以令前敌肺腑皆碎,内伤致死。
不觉间,双方冲杀之势明显减弱,原本尽染杀伐的槊枪手也渐渐疲惫了下来。
而居于中位的不祥斧锤手却愈发凌厉,不论长柄重斧,还是双柄短锤,在此间战场上所发挥的作用已然盖过了槊枪的锋芒。
利兵器有利兵器的好处,钝兵器亦有钝兵器的用处,以往所面对的大多敌军皆以槊枪为杀伐重器,而眼下面对这些具状重骑,一锤一斧之威无往而不利。
触胸,五脏碎,触肢,骨头断,哪怕身着双层防甲也挡不住锤斧所带来的伤害。
更遑论不祥斧手所持的长柄巨斧皆为斧锤双用,正面劈砍为斧,反面砸去便是锤,比之双柄短锤力道还要大出不少。
反观敌方,杀伐势头不仅不曾减弱,反而愈战愈疯。
哪怕伤亡比例明显大于对方,也无一人言怯,目光中皆为疯狂之色。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晦涩难懂的口号,战场上的黑云骑仿佛一群从深山走来的野兽,纵死,也誓要咬下对方一块肉。
乱军间,时刻关注后方的残耳放声大吼“千户!荒河大仓的那帮兔崽子派军来援了!!”
闻声,墨书当即拉缰止于原地,只是扫了眼对面的阿奴律陀,他果断调转马头,向外冲去
“吹角!冲出去!!”
“墨儿休走!!”阿奴律陀暴怒,抖缰便追。
狮狂凶眸一瞪,伸手扯掉附近狮骑的铁胄便向前者甩了过去“去你奶奶的!”
砰!
一声沉闷,阿奴律陀应声栽向地面。
墨书明显愣了一下,看着后方已经被数十名狮骑保护起来的阿奴律陀,他不由看了眼近前跨在马背上,气势逼人的狮狂。
容不得多想,他快速收回目光,只是随意观察了一番眼下战局,便策马向东南方冲去“跑球了!”
“哈哈!跑球了!!”狮狂紧紧跟随墨书左右,迎风大喊“千户!看俺砸的准不准!”
“先他娘活着出去再说!”
一时间,随着残耳先行吹响号角,分布于四周的不祥亲骑纷纷仰头吹角。
在那一道道穿透力极强的号角下,很快,整处战场的不祥皆调转马头,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向着东南方向那面墨麒麟大纛狂奔而去。
于此同时,原乱军空地处
“少族长!少族长可感有恙!“光头将领紧张问道。
阿奴律陀一把扯掉头上铁胄,看着其上那处圆坑,脸色从未有过的冰冷。
“追,天亮之前,我,要看到那黑脸莽汉的头颅”
声音不大,很淡,杀意却近乎凝为了实质。
同墨书交手数十合都不曾有过失手,临了临了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脸大汉一盔从狮背上砸了下来。
此间羞辱,彻底让他陷入无边盛怒。
看着两道鲜血自前者额间流下,光头将领不禁担忧道“少族长,要,要不您还是先去荒河大仓疗伤吧……”
阿奴律陀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随之起身擦去脸上血迹,侧目看去“你,是听不见我说的话么?”
光头将领全身一震,果断向外大喊“追!全军追击!”
至此,原本一场谁也不服谁的铁骑对冲变为了一方玩儿命逃,一方玩儿命追。
……
由罗摩亲自率领的数千轻骑,乃至二百余头战象部队火速驰援而来。
可当看见不远处那道身披黄金狮子甲的青年时,饶是他也不由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