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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书慧洗漱完毕后,顺手从桌上拣了一本书拿起来看,桌面上的台灯映照在书页上,静谧而安宁。

她和王韫每周都要视频一次,平时会发发信息,这两周王韫都没有和她视频。

前两周王韫接诊了一位心脏病肿瘤患者,科室的医生认为病人的肿瘤过大,为避免承担手术风险,选择保守治疗,王韫朝夕与病人相处后,得知病人是一家画廊的经纪人,非常的热爱画画,也是一颗冉冉上升的画坛新秀,画廊打算给他开办个人画展。

病人内心里也希望做手术,他想像一个正常人生活、工作,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王韫对自己的技术自信,他相信手术一定成功的,病人也对他充满了信心。

手术很成功,术后恢复不错,病人卧在床榻上画画,却因为去捡失落的画笔,而摔倒在地,心脏衰竭死亡。

王韫这段时间,一直沉浸在自我的怀疑和自责中。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冒进了,保守治疗是不是病人就不会这么快离开。

对于这次意外发生,病人的家属给予了深深的理解,他的导师安慰他作为医生的职责完成的很好,不要过分的苛责自己,医生面对生老病死很正常。

可是这却成了他心里的遗憾,那个鲜活的生命仿佛就在自己的眼前浮现,他们在一起朝夕相处的一个月,小伙子一直很乐观,跟他畅谈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想做的事情,还约定他开办画展时,会邀请他去参观,可是猝不及防,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王韫卧在沙发上,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阳光,室内一片灰暗。

朱绮珊见他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下来吃饭,总觉得他这段时间情绪低落,她推开房门,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走进去,一股呛人的烟熏味扑面而来。

王韫闭着眼,整个人卧在沙发上,他的指尖捻着一支烟,俊美的脸隐在忽明忽暗的光和雾里,桌上燃着一堆未灭的烟头,四周烟雾袅绕。

朱绮珊走到窗户前拉开厚重的窗帘,将窗户全部打开,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空气顿时清新了许多。

在她的印象中,他是不抽烟,从小到大他总是温文儒雅,清爽整洁的样子,脸上挂着淡定温暖的笑容。

在父母长辈的眼中,他是同辈人中的榜样,是别人家的孩子。

当知道父母有意撮合他们后,她就开始讨厌他。

朱绮珊有一个各方面完美无缺的姐姐,他们从来不会情绪失控,总是维持着最好的仪态。

他们会让人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所以她离开了姐姐,离开了家,选择一个人在外求学。

朱绮珊看着他现在一副萎靡不振,邋遢的样子,没有想到他也有跌入神坛的时候。

可是在这一刻,这样的他更真实,是她能触碰到的,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他也会难过,伤心,他并不总是那个风度翩翩,遇到任何事情都是淡定自若,温文从容的人。

看见他现在这个模样,如果是小时候她一定会雀跃不已,可现在她竟然会心疼,甚至内心慌乱,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最近他刚开始抽烟,又抽得比较凶,他的咽喉有了明显的不舒服,又干又痒,令他咳嗽不止。

朱绮珊退出了房间,给他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递到他手中,又将桌面烟灰收拾到烟灰缸里,声音婉转轻柔:“韫哥哥,以后不要抽烟了,吸烟有害健康,你是医生,比我更知道它的坏处。”

王韫完全没料到她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神色错愕了一秒,又极快的恢复了正常。

俩人朝夕相处的这些天,王韫觉得她和小时候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他心里在烦躁,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道:“谢谢,你早点休息,你身体还没有复原。”

朱绮珊嘴角一抿,露出一抹笑容道:“你也早点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

王韫朝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何书婷随意的翻了几页书,眼前浮现出王韫逗她开心的画面,心里觉得甜滋滋的。

不知道现在的他睡了没有,何书慧拨通了王韫的电话,王韫听着电话铃声骤响,自动挂断后,又接着打过来,他不知道是谁这么有耐心,带着一股锲而不舍的坚持。

王韫拿过手机,是何书慧打来的,心里忽然有一股暖流划过。

接通后,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一时之间,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时间似乎静止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何书慧一眼还是看出了他情绪的低落。

王韫并不想说的,可是看着女孩关心的眸光透着焦急,他需要找一个亲近之人倾诉,不由自主地缓缓说道:“突然面对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死亡,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激进了才会导致这样的意外发生,如果我没有让他同意手术,他是不是还活着。”王韫的双手抱着头,温润的眸光里闪过痛惜与哀伤。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看过的一个故事:病房里,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从房间里看见窗外的一棵树,在秋风中一片片地掉落下来。病人望着眼前的萧萧落叶,身体也随之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她说:当树叶全部掉光时,我也就要死了。

一位老画家得知后,用彩笔画了一片叶脉青翠的树叶挂在树枝上。最后一片叶子始终没掉下来。只因为生命中的这片绿,病人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你说你要做那个画家,将希望带给每一个患者,让他们的心里装满绿色,向阳而生。”

这个故事类似于心灵鸡汤,并不会让他的心情好过。不知道为什么,从何书慧的口里说出来,他觉得听起来格外的温暖,也鼓舞人心。

“不管怎样,那位画家至少为自己的生命努力过,他在接受你的建议时,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应该振作起来,不要再沉沦下去,医院里还有很多很多的病人等着你去救治。”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充满了魔力,仿佛能抚平他心底的创伤,王韫忽然像获得了新生,心里的阴霾慢慢在消散,是啊,为了那些爱自己和关心自己的人,他不能这样自暴自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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