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王诚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刚才还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在这一瞬间仿佛忽然涌上了他的脑海。
这个白袍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要给他们带路?
明明从一开始,对方并没有谈及这件事。
这真的是巧合吗?
为什么刘耘在雕像上,看到的会是这个白袍人的脸?
还有……
为什么在明知道刘耘只是无心之失时,对方的反应会有这么大?
对方就像是故意要将他们两个人带入这个忏悔室里。
而当时,他却是因为看到了对方头顶的白雾就并未多想。
善意……
谁又能肯定,对方的善意,对于他们来说就一定是一件好事。
王诚抬起头,在手电的光芒下,白袍人的脸上泛着一种冷冷的白色,他就这么默默看着两人的方向,双目反射着白光,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神色。
“进来吧。”
白袍人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他伸出手掌摊平后指了指身旁一个被布帘遮盖的隔间,
“你们在这里忏悔的时间并不需要太长,但一定要虔诚,只有这样……母亲才会原谅你们的罪过。”
王诚并没有立刻动弹。
先前他们一直着眼于这个小镇所谓的规则,但从刚才开始,他便意识到一件事,似乎从未有人说过,违反规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他顺着他手掌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白袍人所指的隔间,大部分都被一块陈旧的布帘所遮挡,只能通过下方的空档看到一小块地方。
从王诚的角度可以看到,那是一个较为狭小的空间,方方正正,中间摆放着一张不知是凳子还是椅子的东西,此时只能看到四条凳腿。
这样看起来,这里每一个被布帘遮盖起来的隔间应该都是如此。
王诚又看向那个白袍人的脸。
忏悔?
在许多宗教里,做错了事情自然是需要忏悔的。像是刘耘这样的情况,只能算是无心之失,这倒还是两说。但他又做错了什么?
“唰——”
这时,一只被白袍覆盖着的手伸出,那只手伸的格外长,堪堪抓住了布帘,将其身旁的那个隔间拉了开来。
只见,之前视线被遮挡的区域空空如也,除了一张椅子外并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房间……”
刘耘在王诚身后低喃了一句,看着那间极为狭小的隔间,他心中便感到无比压抑。
而且……让他觉得无比巧合的是,之前他们在屋子里遇到的那只鬼,同样也是进入了玩家的房间。
然而……眼前的这一个个隔间,却又恰似一个个房间。
正在这时。
“唰——”,刚才那个隔间对面的布帘也被白袍人拉开。
接着。
“嗒——”
白袍人朝后稍稍挪动了一步,像是给他们让开了一点空间。
此时王诚只是一只脚跨入了门内,而刘耘整个人还待在门外,从手电亮起开始,两人都像是生根了一样一动不动,这个场面怎么看都显得无比奇怪。
王诚身后的刘耘心情是最为复杂的,前方的烛火轻轻晃动着,此时渐渐变得阴凉的夜风不断吹拂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此时他后背上的冷汗正在不断冒出来,被风一吹,让他浑身上下感到格外寒冷。
但即便如此,在见到王诚并没有继续朝前走后,他也不敢动弹哪怕一下。
他生怕一有不对,就会立刻发生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进来吧。”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哪里有什么不对,白袍人语气平淡的说道,“如果你们现在反悔了也没有关系,现在就转身离开吧。”
离开?
刘耘身躯顿时一紧。
连他都察觉到了其中的荒唐。
对方特意将他们带到这里,竟然又让他们离开?
“请问,这些忏悔室里还有其他人吗?”
这时,王诚忽然问道。
“没有其他人。”
白袍人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沉默了一下才缓缓摇了摇头。
“咕咚——”
刘耘咽了口唾沫。
这扇铁门内安静到了极点,如果没有他们几个,简直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很难想象这里有可能其实还藏着其他人。但是王诚这么说,却并不像是凭空猜测……
此时,他只觉得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极为难熬。
“沙——”
风吹动灌木,传出的是一种十分古怪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身后的冷风正在变得愈发冰凉,就连他口中都已经呼出了白气,后背更是已经变得微微麻木了起来。
“我能选择后面的隔间吗?”
这时,王诚又道。他的目光像是要越过白袍人的身体看向其后方,那里的烛火晃动的弧度好像变得更加明显了。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后面的光线更亮一些,我喜欢亮的地方。”
“后面?”
白袍人明显愣了一下,但却并没有立刻动弹,他的身躯在白袍的遮掩下显得颇为宽大,将其身后半边全都遮掩了起来。背着光线,让他身躯边缘像是围绕着一圈黑线。
王诚微微眯起眼睛。
从这个白袍人进入这个走廊的那一刻,他的身躯就是靠右的,这本身并不奇怪,但当这个白袍人打开第一个布帘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将自己的手臂伸到了最长……
这很难不让他联想到什么东西。
如果说,对方正是为了……遮挡住右侧的某种东西呢……?
那里到底有什么?
王诚的目光止在了那件宽大的白袍上,他的正后方应该什么都没有,否则自己应当能够注意到,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遮住的是某个隔间。
惨白色的光线下,灰尘在空气中静静飘舞。王诚并没有在这条走廊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
而正在此时。
“嗒——”
白袍人朝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其身后一个隔间前,白光里,脸上露出一丝十分模糊的微笑。
“你要选择的是这间吗?”
白袍人看着王诚问道。
王诚瞳孔微微缩起,此时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个雕像的模样。那明明是个女人的模样,但诡异的是,现在他却觉得,当时他看到的笑容,竟与此时对方脸上的笑容出奇一致。
“滋——”
王诚手里握着的手电忽然闪烁了一下。
而与此同时,白袍人的身躯缓缓动了,他朝着左边挪动了一步,将右侧的空间完全让了出来,而那个一直被他身躯所遮挡的隔间,就这么暴露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那布帘是普通的布帘,与其他的别无二致,然而,其下方的空档处,露出来的却并非是四条凳腿,而是一张正看着他们方向的人脸。
半副身体扭曲着,一个男人的人头露出了门帘外半截,此时正死死盯着王诚二人所在的方向。他看着年过半百,明显已经死了,双眼里早已失去了神采,此时瞪的滚圆,不知在死前看到了什么,其内饱含无尽的恐惧。
现在王诚终于知道,这个白袍人一直用身体遮挡的到底是什么了。
这一瞬间,难言的寒意弥散开来,气氛死一般寂静。
“进来吧。”
白袍人唰的拉开了这面布帘,这道声音就像是一把刀割在了他们的心脏上。
接着。
“嘎吱、嘎吱——”
在王诚和刘耘的注视下,那颗微微凸出隔间边缘的人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拖动着,朝内慢慢移动,最终一点一点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