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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这个老父亲也的确很满意,细细瞧了一遍,而后又问过了赫舍里玉成,方才选了个综合敲下来不错的宫女做胤礽教导人事的宫女。

赫舍里玉成见康熙定下了,接过那张记载着几位宫女资料的纸,问道:“皇上,大阿哥年纪似乎也不小了,不知这次是否也要让惠嫔妹妹选一位宫女为大阿哥教导人事?”

康熙想了想,还真不记得惠嫔有没有为大阿哥选个宫女教导人事了,便问赫舍里玉成:“惠嫔先前没为胤禔选人么?这事儿本来就应当由她来做才是。”

赫舍里玉成顿了一下,被康熙敏锐的察觉到,赫舍里玉成却故作自己没瞧见康熙怀疑的眼睛,只稍稍顿了一下,便浅笑道:“这……臣妾平日里事务虽然说不上繁忙到万事不关心,但这样的小事臣妾也向来都没怎么关注,再者,大阿哥也有惠嫔这个亲生母亲在,就算是当真有什么事儿,也有惠嫔在,臣妾往日是从不插手这些的,您也知道,所以这事儿臣妾还真不算了解。”

赫舍里玉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方才顿了的那一下却让康熙心里知道,或许并不是赫舍里玉成不知道,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赫舍里玉成知道,而且惠嫔兴许还说了什么话传到了赫舍里玉成耳中让赫舍里玉成知道了惠嫔的意思,赫舍里玉成才会说自己不知。

康熙心里大概明白赫舍里玉成的想法,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虽然这些阿哥公主也要日日去给贵妃请安问好,但贵妃向来都没什么太亲近的人他也是知道的,只看惠嫔是想做什么了,要是真是什么为难的事情,那贵妃隐瞒便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是,那就要敲打敲打了。

康熙心里谋算着,也没心思继续跟赫舍里玉成说话了,以政务要紧为由让梁九功将赫舍里玉成送走了。

赫舍里玉成心里也思索着自己这次将没将惠嫔踢进坑里,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她想如何便能如何的,比如说坑人这种事,往往有时候还真就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这次能成那最好,不能那就只能沉于水下,等待时机。

不过本也就只是随手放了个棋子罢了,成不成的都不碍什么事。

而今正是樱桃当季,四月的时节,延禧宫的小厨房就做了樱桃煎送上来叫主子尝个新鲜,毕竟这可是顶头上司,有了什么新奇的东西自然是要送过去的。

樱桃煎,不过是梅子水煮了樱桃,去核捣碎,再放进模具里做成饼状,再放进白糖罢了,讲究形状好看些的,便将饼状模具换成旁的样子,左不过味道都是相似的。

说樱桃煎,大概有些隐晦,其实不过就是果酱的做法,只是新鲜做着,滋味总是有些区别,但要是说沾了多少梅子味,那大概只有吃的人细细去品方能品出来了。

赫舍里玉成不大爱吃这个,对她而言这有些太甜了,她的口味永远都是华国人夸赞甜品的那套,‘这个甜品不甜’,太甜的东西她向来是只略尝两口吃个新鲜就停下的。

但是常仪跟胤礽都是好甜食的,赫舍里玉成便叫人将底下送上的樱桃煎送去了二人处,只留一小碟留在自己这儿尝个新鲜。

品尝着酸甜的樱桃煎,偶尔喝两口茶,时不时翻两页书,对于赫舍里玉成而言便是难能可贵的休息时间了。

四月里头宫里各宫的大多份例也换作了当下常见或刚刚出现的一些菜品,如同樱桃,茄子,雏鸡,便是如今宫里头常吃的食物。

延禧宫的小厨房是阖宫上下都闻名的,一手做菜的手艺跟御厨也不差什么,再加上赫舍里玉成好美食,最爱的就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所以延禧宫的小厨房自然是紧着主子喜好去做事。

赫舍里玉成不管这个,她大多数时候都只点一两道想吃的菜,旁的时候都是随底下人去发挥,喜欢了就打赏些,不喜欢就略过不提。

今日桌上就有一道‘焦鸡’,肥母鸡洗净了,下过去煮,再放些茴香,点上点儿猪油,煮成八分熟,捞出来用香油炸至金黄,再加原汤熬煮,收锅时加上些酱油,酒以及葱,上桌前切了片,便也能吃了,外皮微微还带着一点炸过的焦脆口感,但是因为被煮过,所以保留的口感不多,但风味极足,内里因着火候到位,调味的师傅也很是熟练,所以入味的很。

这做法称不上复杂,就是费了些功夫,但是相比那些煮啊炖啊的,偶尔吃一次‘焦鸡’也算是改善伙食了。

延禧宫的小厨房并不是第一次做这菜,所以赫舍里玉成也知道这样菜太皇太后喜欢,便叫人连带着一小罐腌渍好的青脆梅送去给太皇太后尝鲜,自己则喝着白粥就着小菜吃了一顿饭。

并不是说赫舍里玉成节俭,或者什么有好吃的也不舍得自己吃之类的,只是单纯前段时日刚忙过了年节宫宴等一系列的事儿,大鱼大肉这样的油腻吃多了,赫舍里玉成就想吃两口清淡点的白粥小菜。

说是白粥小菜,但那白粥姑且不提,小菜就有几十种,半点都不寒酸,肉类的小份炒菜,各样酱菜、腌菜,一样夹一点放在白粥里都能叫人吃撑了。

吃过了饭,觉得自己有了七分饱,赫舍里玉成便叫人撤了膳,又吩咐身边人:“去叫小厨房那边给你们做两个菜,走我的账,这点腌菜你们吃怕是不大够的。”

随口吩咐两句就能得到感激,这种小事赫舍里玉成也不介意说两句好话。

青鸾轻声应了一下,笑着说:“底下那些人可要好好感谢娘娘呢,要不是娘娘开口,怕是下了职就要去吃白饭了。”

一旁一个小宫女在青鸾点头应下的时候便悄悄退下去传话了,毕竟小厨房做菜也是要时间的,早点传话那边也能准备着。

赫舍里玉成跟青鸾说笑了一会儿,便轻描淡写的说:“温妃跟懿妃身子好了吧?”

见青鸾点头,便问:“懿妃还是老样子?”

青鸾有些为难道:“懿妃主子这些年也未曾变过,只是时至如今也不曾如愿。”

赫舍里玉成眼中隐隐带着嘲讽,冷声道:“都是背着家族使命与责任入宫的,能安稳待着偏要作妖,就算她有孕又如何?难不成还想让自己的孩子当下一任皇帝,让皇位成了他佟佳一族的不成?”

“蠢货,不足为惧。”赫舍里玉成下了定论,而后又细问道:“还吃着那不知从哪来的坐胎药?”

青鸾轻叹道:“是啊,奴婢瞧着佟家也是猪油蒙了心,一个好好在宫里的主位娘娘活着不比一个不知男女不知身子康健与否,聪慧与否的孩子来的好?怎么就跟这事儿杠上了。”

赫舍里玉成擦了擦手,将香炉的盖子拿起来,添了些香粉,而后冷哼道:“要是换做我是懿妃,以后我见都不见那些人,老老实实的待着,日后就算是看在多年在宫中侍奉并无过错,膝下也无子嗣的份上,也能抱个孩子去养着,何必将自己的身子都喝药喝垮了。”

赫舍里玉成是不明白懿妃怎么想的,兴许是思想不同,即便有了个系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也能保证孩子轻易不会出事,但她依然不大爱生孩子,兴许日后会改变,但如今的确是如此。

青鸾也不大理解,但也在一旁奉承道:“正是如此,咱们公主可是宫里头唯一一位固伦公主,有封号,宫外还有公主府,皇上跟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时有赏赐,日后大些了寻了额驸,也能时常入宫与娘娘说话,跟皇子比也不差什么。”

赫舍里玉成脸上的表情冷了些,她不大爱听这样的话,她更希望听到常仪聪慧,为人机灵也不失稳重,但不愿意听到旁人认为常仪与皇子不差什么是因为皇上与太皇太后等人的看重。

但是赫舍里玉成也知道,自己如今即便这样说,旁人口中即便改了心里也不会改,只能期盼来日。

若是常仪真的能为天下女子重新走出一条路,日后不必旁人要求,众人心中对常仪的观感自然有所改变。

赫舍里玉成喝了口茶,恢复成以往嘴角含笑的模样,在延禧宫走了几圈消消食,便也歇下了。

而此时尚在乾清宫的康熙则是对惠嫔放下最后一丝顾虑,放下手中记着惠嫔想让大阿哥找个跟包衣家族有关的女子做教导人事的宫女日后好谋定大位的纸,背着手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朦胧的月亮,叹道:“梁九功,你说大阿哥要怎么办是好?”

梁九功讪笑两声,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

梁九功心里门清,无论此时康熙怎么想的,自己只要敢张嘴点评主子的事儿,那这份差事便也做到头了,他再怎么在皇上跟头得脸也就是个太监,是个奴才,与其之后被清算,还不如平日里有点眼色。

康熙哼笑一声,也没继续问,只点了点梁九功,意味不明道:“你倒是比那些个憨货有眼色,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大错。”

言罢便继续回到了桌案后批阅奏折,好半晌方才吩咐道:“大阿哥那边,你叫贵妃给挑个老实清白的宫女教导人事,禁足惠嫔一年,不允旁人进入永和宫,不允旁人擅送物品入永和宫,永和宫对外也同样如此,不要叫人苛待了就好,大阿哥胤禔,不准其在此期间以任何形式探望惠嫔,不准其送书信等物,暂时剥夺惠嫔对大阿哥的抚养权,交由贵妃……不,交给皇太后,贵妃怕是不愿意接这么个烫手山芋。”康熙言罢,方才叹道:“暂时便这样,叫人去拟旨吧,还有,原本朕打算给大阿哥赐婚的圣旨也销毁了吧,等下次大选再叫贵妃跟皇太后好好挑挑,家世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贤淑聪慧。”

梁九功低声问:“那后面这些……”

康熙头也不抬,“你去寿康宫与贵妃那处口头说一声就好,不必特意写入圣旨之内,还有,惠嫔禁足这段时间盯着点,别叫她闹事,宫里头旁人都好好的,保成跟保清瞧着兄弟虽然也偶有争吵,但感情也不错,偏惠嫔一个人在这里搅天搅地,哪日要是让惠嫔真将贵妃惹急了,怕是保成也要与保清两相对立了。”

康熙对大阿哥肯定没有对太子感情深厚了,但也是自己第一个活下来并且长大的孩子,虽然不是自小养在身边的,但是也是自己的孩子,感情肯定还是有的,能调和自然还是不愿意两边对立起来的。

至于旁的孩子,康熙也就能记住一个常仪,剩下的便没什么太大印象了,毕竟这不像是早年康熙缺孩子的时候,如今十来个皇子公主,康熙朝政繁忙,怎么可能各个都关注的到,不过是对有印象的几个多让底下人关注些罢了。

至于没印象的,各自也都有额娘,有的甚至有两个额娘,赫舍里玉成这个贵妃也不是真的万事不管,康熙也叫人暗中盯着,自然不担心会不会有孩子受了什么委屈,顶多就是学业上不顺利,都是小事。

景仁宫中懿妃对着据说是开了光的送子观音像默默流着眼泪。

懿妃是个美人,柔弱,多才多艺,性子坚韧,就像是冬日中凌霜绽放的红梅一样,但长相却又叫人心生怜爱。

在宫中懿妃兴许不是最受宠的,但却是宫里上上下下都不敢得罪的主子之一,即便有人暗地嘲笑懿妃看不清,把自己好好的身子喝坐胎药喝的体弱多病,但也照样无人敢欺辱懿妃。

懿妃在观音像前哭的半点美感都没有,眼泪模糊了双眼,打湿了衣襟,但美人就算是不顾形象也照样是美的。

懿妃咬着唇,低声问:“嬷嬷,是我不够虔诚吗?还是我不够用心呢?我添的香油钱不多吗?还是喝的坐胎药都不当事呢?为什么上天不愿意给我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哪怕她不聪慧,她愚钝些,身子弱些,我都不嫌弃,我都愿意的啊!”

懿妃最初入宫,还能稳住自己,守着自己的心,不让它离自己而去,但在宫里的时间越长,懿妃越想要一个孩子,疯魔一般的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亲生孩子。

她爱康熙,也知道康熙这个表哥不爱自己,但她不在意,因为康熙不爱任何一个女子,她只是想要一个带着自己跟康熙血脉的孩子。

最初懿妃还抱着要生个处处都好的皇子的念头,后来便成了无论是不是皇子都好,如今已经变成了只求一个公主,即便愚钝,即便体弱。

懿妃的奶嬷嬷心疼的抱着懿妃,低声安慰着懿妃,心里却暗暗恨上了佟家。

若不是佟家一个劲的催促,如今更是想送家中庶女入宫,自己从小奶到大的孩子也不会被逼成这副模样,也不会几近疯魔,被人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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