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摇摇头,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许大茂同志!没有确凿证据就胡乱搜查群众家,虽然有文件,但也不是你们肆意妄为打砸的理由。\"
许大茂眼见形势不妙,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周主任,我也是为了革命工作啊!娄家的事情您也知道,那么多财物不翼而飞...\"
\"少来这套!\"赵铁栓一把揪住许大茂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你口口声声说革命工作,怎么专挑我们这些老实人家欺负?有本事你去抄你们厂长和主任家啊,他们之前也和娄半城有联系!\"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周主任的脸色变得煞白,赵厨子也猛地咳嗽一声。
许大茂眼珠一转,突然抓住话柄:\"好啊赵铁栓!你竟敢污蔑革命干部!周主任您听见了吧?这是赤裸裸的反革命言论!\"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赵铁栓这才意识到失言,急得直跺脚。
周主任连忙打圆场:\"都少说两句!许大茂,今天这事你必须给赵家一个交代!\"他转向赵铁栓:\"小赵啊,说话要注意分寸...\"
周主任安抚完两方后,他清了清嗓子:\"这样吧,许同志你们打坏的东西要照价赔偿...\"
\"凭什么!\"许大茂急得直跳脚,\"我们这是执行公务!您看看我这伤!\"他指着自己青紫的眼眶,\"赵家暴力抗法,该他们赔我医药费!\"
\"你!\"赵铁栓抡起拳头就要冲上来,被郑习一把拦住。
周主任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掏出钢笔在本子上划拉了几下:\"这样,我做主:许大茂同志带队搜查程序合规,但毁坏物品需赔偿六十元;赵家动手打人不对,赔偿许大茂同志五元医药费。\"
\"六十块?!\"许大茂声音都变了调,\"我两个月工资啊!\"
\"嫌多?\"赵铁柱冷笑,\"要不咱们去派出所重新算算?我娘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听到大儿子的话,赵厨子媳妇立刻摇摇欲坠地就要倒在地上,得亏赵铁栓手快扶住了他娘,赵厨子媳妇用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嘴里呢喃,“心痛,头也晕……”
“娘,你怎么了……”赵铁栓背起他娘就要往外走,“娘,我送你去医院……”
许大茂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感觉怎么如此熟悉,不敢细想,他立刻高喊道:“同意,我这就给钱。”边说边掏兜。
赵铁柱却道:“晚了,刚才只算了物品的赔偿,现在我娘被你们气病了,要看大夫,没有一百块这事完不了。”
许大茂看着赵铁栓背上的老太太确实脸色煞白,嘴唇发青,不像是装的。周围街坊们指指点点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周主任的眼神也越来越严厉。
\"行...行吧...\"许大茂咬着后槽牙,从内兜掏出皱巴巴的钞票,\"我这儿有六十,先拿着...\"
赵铁柱一把夺过钱,数了数:\"还差四十!\"
\"我...我这真没了...\"许大茂哭丧着脸看向周主任。
周主任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这样,许大茂同志先写个欠条,我作保。三天之内必须还清。\"
许大茂抖着手写下欠条,按手印时红泥都蹭到了袖口。临走时,他恶狠狠地瞪了眼躲在人群后的小李——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最外围,正假装系鞋带。
回轧钢厂的路上,许大茂越想越气。他猛地拽住小李的胳膊:\"李卫国!这事儿你也有一份!赔钱得算你一半!\"
小李甩开他的手,阴阳怪气道:\"许组长,话可不能乱说。带队的是你,搜查令也是你弄来的,关我什么事?\"说完加快脚步溜了。
许大茂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他突然想起什么,翻遍所有口袋,终于从裤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之前抄家时,他偷偷记下的参与人员名单。
\"想撇清?没门!\"许大茂阴笑着把名单塞回口袋,快步往轧钢厂走去。他打算去找每个参与的人\"商量\"分摊赔偿的事,要是不答应...哼哼,他许大茂可不是好惹的!
路过公告栏时,新贴的处分通知吸引了他的注意。刘海中戴着高帽子的照片赫然在上,下面写着\"贪污分子\"四个大字。
轧钢厂的高音喇叭里,播音员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原锻工车间革命领导小组组长刘海中,因贪污国家财产、破坏革命生产,被判处劳动改造三年...\"
刘光天站在轧钢厂的宣传栏前,手里攥着刚写好的大字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转头看了眼弟弟刘光福:\"贴吧,趁现在人多。\"
刘光福咽了口唾沫,颤抖的手将浆糊涂在纸背。鲜红的标题《与反革命分子刘海中彻底划清界限》刺得人眼睛生疼。落款处,\"刘光天、刘光福\"六个字写得格外用力,几乎要戳破纸张。
\"快看!刘家兄弟贴大字报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工人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啧啧,亲儿子揭发老子...\"
\"这年头,保命要紧啊...\"
议论声像刀子一样扎在兄弟俩背上。
下班铃响后,刘光天拉着弟弟匆匆往家走。推开自家的门,就看见二大妈瘫坐在椅子上,面前摊着一张大字报,和刚才贴在轧钢厂的一模一样,是刘家兄弟准备贴在街道这边。
\"妈...\"刘光天刚开口,二大妈抓起搪瓷茶缸就砸了过来。
\"畜生!你们这两个畜生!\"二大妈浑身发抖,声音嘶哑,\"那是你们亲爹啊!\"
刘光福\"扑通\"跪下了:\"妈!我们也是没办法!您不知道现在厂里的形势...\"
\"放屁!\"二大妈抄起扫帚就往儿子身上抽,\"当年你爹为了给你俩找工作,低三下四求人的时候,怎么不说划清界限?\"
刘光天突然抓住扫帚,压低声音道:\"妈!您也得为我们想想!光福马上就要转正了,我这对象还没着落呢...要不...\"他咬了咬牙,\"您跟爸把婚离了?\"
\"什么?!\"二大妈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桌子。桌上的药瓶被碰倒,白色的小药片撒了一地。
刘光福赶紧上前搀扶,却被一把推开。二大妈指着门口,声音都在发颤:\"滚...给我滚出去!\"
兄弟俩对视一眼,灰溜溜地退到院里。刘光天从兜里掏出张纸塞进门缝:\"妈...离婚申请书我写好了,您...您按个手印就行...\"
屋里传来撕纸的声音,紧接着是二大妈撕心裂肺的哭嚎。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又赶紧缩回去。只有傻柱站在水池边,平静地向后院的方向瞥了一眼。
夜深了,二大妈独自坐在床头,摩挲着全家福照片。突然,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玻璃相框上,正好糊住了刘海中笑呵呵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