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麻花辫女生,她裹着棉大衣,看样子也是来上厕所的。看见棒梗,她明显愣了一下,低头快步走过。
棒梗恶向胆边生,突然伸脚绊了她一下。女生惊叫一声,差点摔倒,手里的搪瓷缸\"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女生气得发抖,\"我要告诉带队干部!\"
棒梗无所谓地耸耸肩:\"谁看见了?你自己走路不长眼。\"
女生含着泪跑回了车厢。棒梗得意地笑了,却不知道这个举动,将给他即将开始的知青生活带来多少麻烦......
一天一夜后,列车广播响起:\"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哈尔滨站......\"
棒梗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原,突然感到一阵恐慌。但很快,这恐慌就被怨恨取代了——都是院里那些人,还有车上这些多管闲事的家伙,才让他落到这般田地!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车厢里,其他知青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互相帮忙拿东西。没有人看棒梗一眼,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列车缓缓进站,棒梗拎着自己单薄的行李,孤零零地站在月台上。
凛冽的寒风,让棒梗裹紧了身上的棉袄,跟着其他知青跌跌撞撞地下了卡车。东北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往骨头缝里钻,他冻得嘴唇发紫,手指已经没了知觉。
\"桦川县的,来这边集合!\"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兵团干部站在雪地里喊道。
棒梗拖着行李,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他的棉鞋踩在积雪上,每走一步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你就是贾梗?\"兵团干部扫了他一眼,皱眉道,\"很冷吧?桦川那边比这儿还冷,你这身子骨能扛得住?\"
棒梗想顶嘴,可一张嘴,牙齿就控制不住地打颤:\"关、关你什么事......\"
兵团干部冷哼一声:\"行,还挺硬气。\"他转头对旁边的人说,\"老刘,桦川的人跟着咱们一起走,到了那边他们在接走,今晚先到了咱们那让他们住知青点大通铺。\"
所谓的\"大通铺\",其实就是个四面漏风的仓库,地上铺着草垫子,几十号人挤在一起睡。棒梗被分到最靠门的位置,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他刚把被子铺好,旁边一个黑脸青年就一脚把他的铺盖卷踢开了:\"这儿有人了,滚那边去。\"
棒梗腾地站起来:\"你找揍是吧?\"
黑脸青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咋的?想练练?\"他身后,三四个壮实的知青也站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盯着棒梗。
棒梗这才发现,那几个人正是火车上被他得罪过的。他咽了口唾沫,灰溜溜地抱着铺盖挪到了最角落——那里正对着漏风的窗户。
深夜,冷风呼呼的往屋里灌,棒梗蜷缩在被子里,冻得浑身发抖。
第二天早晨,白天在火车上被他绊倒的麻花辫女生,现在是兵团卫生员,正挨个给知青们发感冒药。
轮到棒梗时,女生故意跳过他去。
\"喂!我的药呢?\"棒梗哑着嗓子喊道。
女生头也不回:\"你不是能耐吗?自己扛着呗。\"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棒梗气得眼前发黑,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肺都要炸了似的。他摸了下额头,滚烫。
棒梗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兵团干部见状,只好让人用马车先把他送到兵团医院。
\"这小子真麻烦,\"干部抱怨道,\"还没到地方就先病倒了。\"
马车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棒梗迷迷糊糊中,听到车夫和旁人聊天:
\"桦川那地方可苦啊,去年冻死过两个知青......\"
\"这病秧子够呛能熬过开春......\"
棒梗想骂人,可嗓子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疼。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妈......\"他无声地喊着,眼泪刚流出来就结成了冰碴。
棒梗躺在病床上,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窗外是东北特有的、刺眼的雪光。
“醒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过来,用听诊器按在他胸口,“肺里还有杂音,但烧退了。算你命大,再晚送来半天,怕是要转肺炎了。”
棒梗想说话,嗓子却嘶哑得发不出声,只能狠狠地瞪着医生。
医生见怪不怪,转头对护士说:“桦川的人来了没?赶紧把人领走,咱们这儿床位紧张。”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一个裹着旧军大衣、脸被冻得通红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名单。
“贾梗是吧?”男人皱着眉头打量棒梗,“我是桦川县红星公社的会计老马。你说你,还没到地方就先躺下了,净给人添麻烦!”
棒梗想争执,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兵团干部如释重负地把棒梗的档案袋塞给老马:“马会计,人可就交给你们了!医药费我们垫付了,这是病历和药,按说明吃就行。”
老马不情不愿地接过档案袋:“王连长,不是我说,你们这也太不负责了。病还没好利索就往我们这儿推……”
“这话说的!”王连长立刻摆手,“是你们桦川委托我们暂接人的!再说了,这小子在火车上就惹是生非,下了车还跟我们的人炸刺,安排住宿其他知青打架——我们没追究他破坏知青团结就不错了!”
老马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的棒梗,低声问:“这小子……什么来头?”
“听说是北京一个四合院里的刺儿头,街道办实在管不了才塞到东北来的。”王连长撇嘴,“马会计,我可提醒你,这小子不是善茬,到了你们那儿可得看紧了。”
通往桦川的雪路上,老马赶着马车,棒梗裹着自己的被子,蜷缩在车斗里。每颠簸一下,他的胸口就针扎似的疼。
“小子,听好了。”老马头也不回地说,“到了红星公社,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支书。你这种情况,八成要分到最偏远的屯子去——反正哪个生产队都不想要个病秧子。”
棒梗死死攥着被子,心里翻涌着恨意——恨四合院里的人,恨火车上的知青,恨兵团的干部,现在连这个赶车的也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