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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接下来,强勇一家人算是第一次真正体会了什么是无忧无虑什么是天伦之乐了。

按计划,就是这两天,一家人一起到回滨江的,但等到坐上了从深圳前往滨江的火车,看着深圳林立的高楼大厦和匆忙穿走的行人车辆,强勇突然产生一种被繁华的国际大都市、改革开放的窗口淘汰的“耻辱”感。

不过,这种感觉随着深圳的背景渐去渐远,不知不觉地就被兴奋、愉悦一点点代替了。

是啊,弹指一挥间,自己毕业竟然已经四年了。想当初,自己在王教授的带领下,几乎是闭着眼睛一头扎过来的,那个时候还一堆校友、同学一路唱啊唱的,现在三十多人的团队就只剩下自己和王部长这个光杆司令了。

不,自己也没剩下来呢,自己也不怎么亏啊!正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虽然自己工作不如意,爱情却是没得说。自己可能就是有这个命啊,当初拒绝这个女的拒绝那个女的,弄得一个个遍体鳞伤的,原来冥冥之中还真有一个能跟自己合得来的女人在等着自己啊。啊呀,如今,她已经怀上了自己的龙种,这是做男人的骄傲、做丈夫的责任啊!

只是,自己这个小男人、小丈夫这个时候表现得有点不太“争气”啊!这样的爸爸能够即将问世的孩子做一个好的榜样吗?能给一家人做个遮风挡雨的依靠吗?

然则,自己这样曾经红极一时,最终却灰溜溜地离开天明,好像一个身体壮实的人突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谈不上遗憾,也无所谓留恋,只是内心一直有些不甘,不甘强董事长在关键时候的“急流勇退”和不明不白的“暧昧”态度,不甘强总的咄咄逼人和最终的“临门一脚”毫不留情地将自己踢出了天明的大门。

而这样的自己,将以何种面目回去面对滨江的父老乡亲?还有自己几个月后就要降世的孩子?又将以何种姿态去应对一直看好自己的母校师生?!

。。。。。。

“妈,你知道的多些,我还是请教你比较好。这次我和强勇回去办手续,不会被扣上未婚先孕的帽子来罚款吧?”颜之夏看到强勇表情复杂,知道他还没有真正地放下天明的一切,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她虽然话是冲着婆婆的,双眼却是盯着他的。

“咦,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过啊。应该不会的吧?切,这些当官的,谁会那么认真地关注一个小老百姓啊?哎,现在不知道怎么样啊,反正以前我们那结婚登记都是走形式的,什么新婚学校啊,什么新婚培训啊,还带考试的,只不过答案都是随卷子一起发下来的,哼哼,这种东西都是形式的,莫要怕,只要我们自己不慌不说,证办下来了,谁还敢你是七个月生、八个月生的啊?再说,怀胎十月怀胎十月,也总有人提前推迟的吧?哪有那么准的。哎,莫想这么多,之夏,你就大胆地安心养胎吧!说的不好听,这万一要是有人认真了,就算罚,我这个做奶奶的也认了。怕什么?我们强家后继有人啊!”叶芬的话算是在理滨江的“猪肉账”了,不过也算是代表强家的长辈,给新媳妇上门在吃了定心丸了。

婆媳的谈话,把强勇的渐行渐远的思绪硬生生地拽了回来,看老婆那架式,自己不表个态,好象有点说不过去似的,于是就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是啊,这些都是小事,自己马上就要做爸爸了,又要多添了一张嘴巴吃饭了。”

“呀呀呀,勇儿,你这是什么话啊?我就不喜欢你这么说我的孙子。开玩笑,你说现在有哪一件有我的孙子重要?你们还不觉得吧?等我的孙子一出来,看有你们好受的。”叶芬听出强勇话里有话,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三两句话就把“局面”挽回来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哎,说实在话,我是家里目前唯一的男人,不,是大男人,(一指颜之夏的肚子)这儿说不定还有一个小男人呢,哈哈哈。我是想等把滨江的事处理完了,你们婆媳俩要在滨江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呢,滨江的工资那水平你们是知道的,我怕养不活你们俩,还有宝宝,所以嘛。。。。。。”强勇被老妈白了下,觉得有必要当众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免得在“一片大好形势下”真的闹出什么误会来。

“老公,这样才是有担当的男人嘛!妈,我还是有眼光吧?从四川这么大老远地一路挑过来,硬是把你培养的这么优秀的儿子给挑上了,嘻嘻,厉害吧?”颜之夏知道强勇心里有事,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感觉自己很幸福,所以变着法子来夸强勇,也夸婆婆呢。

“之夏,就凭你这张嘴,就比强勇强多了。你看他,这么多年有多少事会主动告诉我这个当妈的?说的好听不好听是一回事,关键他许多事不说啊。哎,我也知道,他这样可能也是为了我好,怕说了有时候会让我担心。老古话说的好啊!‘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你以为你不说我这个老娘的就不担心了啊?哎,等你们的孩子出世了,你们俩个就明白我是什么心情了。”叶芬这么“数落”着强勇,其实并没有一点要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过过她那“刀子嘴,豆腐心”的瘾罢了。

。。。。。。

一家人一路上就这么东一搭西一搭地挨着,时间也就这么随着火车的咔嚓咔嚓脚步一点点地溜着,等到它的脚步声真正消失的时候,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音乐广播声就跟着响了:

旅客同志们,你们好!深圳至滨江的火车终点站到了,请拿好你随身携带的行李,准备下车。欢迎您来到美丽的滨江城市,祝您旅途愉快!

啊?这么快就到了?听到音乐广播声,他犹如从梦中醒来一般。看着身边俩个心爱的女人正笑着看自己发呆呢,有点不好意思地从行李架上搬下大包小包来。

这回呀,强勇得好好表现一下“人民公仆”的形象来。

可不?老妈岁数大了,老婆正怀着孕呢,自己这个时候不大包大揽的,还指望谁?

叶芬看到强勇这么主动、这么醒目,也不跟他“客气”,笑咪咪地挽起儿媳的手臂,就兴步向火车站出口走来。

啊呀,好象火车站永远都是这么人满为患似的,好象火车好像永远都有拉不完的旅客和货物似的。

强勇夹在如潮水般涌出来的人群中,“随波逐流”,耳朵却也没闲着,因为除了整体的嘈杂声,走在自己旁边的几个人似乎特别兴奋,说话的声音也特别高调,想不听都难。

“哎,这火车是真的提速了!”

“啊哎,你才知道啊?真是的,早就提速了。”

“国家对这条京九线投入几多哟,听说往后的速度啊还要向上提呢!”

“真是孤陋寡闻啊,这点钱算什么?南水北调的钱才要的多呢!哼,全世界的人都觉得玩不下去了,中国的专家就是牛!听说已经开始全面论证起来了,快了!”

。。。。。。

咦!没想到几个农民工样子的家伙居然也把自己“教训”了一顿。看他们一个个“信手拈来”“高谈阔论”国家时政要闻那专家的口吻似地,让强勇忍不住高看了他们几眼。

是啊,自己在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深圳,为什么会对外面这些重大的信息如此不“敏感”呢?难道是自己的与生俱来的那个曾经引以为傲的新闻嗅觉在自己“龟缩”在天明集团里长时间没有派上用场就跟着“萎缩”了?!对呀,自己的那点“特异功能”还有没有哇?!

“老公,手上的东西好沉吧?啊呀,我记得第一次来滨江的时候,跟这差不多啊,今天不会又碰到你的老同学强超了吧?”颜之夏趁着强勇还手的时机,终于跟婆婆赶了上来,她边走边开着玩笑。

“噢,是啊。不过,强超好像平时跟我们也没有什么联系啊,现在还在不在滨江都不一定呢。啊呀,人都有发展的,说不定早转行当老板去了哟。”叶芬看到熟悉的滨江,心里有点小兴奋,不为别的,就凭自己手上牵着的怀了孕的儿媳!不过,说起强超这孩子,她还是见过的,这孩子不像是天生开出租的样子,谁知道呢。所以她就这么随便一说。

过了闸门,迎面而来的举牌的叫喊的拉扯的仍然象往常一样无所不极,他们一个个看着出来的旅客就象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蜂拥而上,好象在争夺着猎物,还互不相让,惹得本来就不怎么“感冒”的旅客们一个个面带怒容,只是不好发作;而没有被“惹火上身”的旅客们则纷纷避开他们可能会有的纠缠,似乎“落荒而逃”的也是水平!

火车站出口的尽头就是滨江的一条主干道,所以车水马龙。而随着出火车站的客流缓缓地蠕动,早已恭候在路边的乌央央的绿的士们正摆起一字长蛇阵呢。

强勇“负担”有点重,所以很想早点把两手快勒出泡来的行李解脱出来,所以他边走边四处里张望着。

强勇找谁呢?他不找谁,他是怕又遇到开的士的老同学强超尴尬。上次尴尬的可能是强超,这回尴尬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瞄了半天,总算没有看到强超的影子,强勇心里掠过一丝庆幸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是庆幸老同学强超终于没有“吊死”在出租行当的一棵树上而另谋高就了,还是因为老同学没有看到自己这样看似“衣锦还乡”实则“落荒而逃”的惨淡。

突然,强勇听到了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他本能地回了下头。

没错,是老婆大人呢。只见她正笑着向自己挥手,还比划着跟前的一台出租车。

强勇什么都明白了,忙转身拎起行李就向老婆那跑。

“啊呀,我早就看到你在那瞄来瞄去的,你的那个老同学终于不在了吧?也好,省得给钱他不接,不给我们又过意不去的。”颜之夏边拉开出租车车门往里挤边半开玩笑道。

“切,听说人家早就当了大老板了,只不过又打回原形了呢!所以我在瞄下他是不是又在干老本行。咦,还是知我者莫若老婆大人啊,我一抬脚你就知道我要拉什么屎。不愧是一家人啊!”强勇一把把死狗一样的行李扔到了出租车的后备箱,整体人轻松多了,说话也显得有些思路来。

“啊?你那个同学真的做了大老板啊?怎么又被打回原形了呢?人哪都是个命。”叶芬有着跟颜之夏一样的好奇心,只是她的嘴快。不过,作为母亲的心里,叶芬听说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大的强超如此地“起起落落”的,不免心生怜悯。

有了老妈的话题,强勇可不得一路说着啊。因为他所了解的所谓强超经历实在是有点“跌宕起伏”啊,直到出租车开到家门口,他的话题还没扯利索。

不过,回到滨江的感觉,好像人的生活节奏突然一下子慢了好几拍似的有些不适应。

没什么,深圳是特区嘛,节奏不快怎么走在全国的前列?滨江算什么?内地的一个三四线小城而已。但自己到底是滨江人吗?邻居们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深圳人,一个劲地打听着深圳的这样那样的花边新闻;而自己在深圳这么久,似乎并没有完全融进这片热土。

既来之,则安之!至少得把结婚证给扯了、把结婚的酒席给摆了,至于买房子的事,可能会很“折腾”人,所以再怎么的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强勇只好安下心来。

一家三口就这么“大小会议”地合计着、张罗着,一天天地倒也其乐融融。

都说:天底下最难处理的关系莫过于婆媳关系了。不是有话说“媳妇是个锣,背后说婆婆;婆婆是面鼓,背后说媳妇”吗?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啊,因为这对注定从“半路”上拼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的两个女人,虽然都是男人的心爱之人,但毕竟之前长达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不同的家庭背景下。一旦因为男人的关系走到一起,难免因为男人的爱的多和少而产生了不平衡。

又说:环境造就人。所以不同的环境导致了俩女人的“一言一行”甚至“举手投足”都有可能存在明显的差异。但这种情况是没有对错的,只在乎各人的感受和彼此接受的程度而已。比如说:最典型的一种媳妇态度,就是凡事总希望婆婆应该多考虑自己的感受,给足自己的面子,婆婆虽然高高在上,毕竟“当家作主”迟早是自己的事,更何况自己还有一个婆婆的儿子、自己的丈夫在或明或暗地为自己撑腰;而大多数的婆婆常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总觉得自己是长辈,晚辈再怎么样也得听长辈的,有时候对媳妇这种“泊”来的晚辈要求“严格”点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既然双方会有意无意地“各执一端”,那么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就开始“潜滋默长”了。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失望”到慢慢地“怠慢”、“冷落”,然后慢慢地“互不相让”、“针锋相对”,再到最后的“鱼死网破”或“老死不相往来”。从而形成了一个家庭的悲剧。而能够改变这一剧情的方式基本上取决于两点:一是婆媳俩人能不能“求同存异”相互包容;一是夹在中间的男人能不能及时起到稀释、缓解甚至调和婆媳“矛盾”的作用。

然则,这样的一般情形在自己的家里似乎都成了“个别”问题。

正当强勇为此悠哉悠哉的时候,一些不起眼的细节给他的“乐观”泼起了“冷水”。

事情是这样的。

一家人原本在深圳就计划好了这一趟回来主要是办理结婚登记和买房这两件大事,但一回来就一屁股坐在隔壁王姐家的叶芬,回到家后,却象变了一个人似地,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甚至莫名其妙的颜之夏跟着也嚷嚷要叫停结婚的事。

叶芬为什么从王姐家回来就突然“变卦”了呢,实际上这一切都是拜一向自诩“看人从不走眼”王姐所赐!叶芬当然不是傻子,但奈何王姐的话真的很有“杀伤力”啊:

你了解你媳妇吗?!你了解你媳妇的家庭吗?结婚这么大的事,平时挺聪明的你叶芬,不要说没见过你亲家、亲家母,只怕连人家的房屋朝向在哪都搞不清楚吧?这说明什么问题呢?也就你叶芬心大啊,要是我早他妈的拱到她家里去了。什么样的家庭呀,什么样的父母啊,这么大的架子,结婚这么大的事都出来为自己的女儿露个脸?

。。。。。。

叶芬在王姐的一顿“狂轰乱炸”下有点不知所措,但自己的“失察”她还是承认的,只是不知道如何把这些看似不是问题也许还是个大问题的问题给呈现出来而已。

所以她选择了突然的“沉默”、“冷静”。

不明就里的颜之夏一下子哪里能够接受得了这个“急转直下”的事实?自己已经欢天喜地准备当妈妈了,每天感觉着肚子里的小生命一天天在成长着,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期待的人生大事啊!一切就只等“瓜熟蒂落”。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路来与自己交好的婆婆却摆出了这么一招:突然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是想代表强家来跟自己悔婚的吗?!

这算是什么嘛?!

颜之夏也是个吃软不怕硬的角儿。看婆婆的表情一两天没有任何“改善”,于是也懒得追问,直接睹气地收拾起自己的衣物,做出一副想要离开的样子。

这也是她的“激将法”。因为她早已把整个人整条心都给了强勇。但看着婆婆仍旧对自己的行为似乎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得悲从心来,两下子竟泣不成声了。

“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地活啊?!怀孕的人根本就不能哭啊哭的,你不知道对孩子不好啊?”强勇是个粗心人,当媳妇的哭声传出来时,他似乎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一把拉住早已哭得泪人儿一样的老婆颜之夏的手,急火攻心,竟大声地吼了起来。

强勇的吼声其实多半是冲着老妈叶芬而去的。他知道颜之夏的不高兴对肚子里的宝宝是大大的不利,颜之夏收拾东西就是做做样子的,她的不高兴还不就是老妈叶芬引起的?

是啊?不仔细看下就不知道,老妈这几天确实有些不对劲,只是偶尔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时自己竟以为是她累了或哪里不舒服呢。

强勇的突然“爆发”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颜之夏马上停止了哭泣,傻傻地望着自己的心爱之人。

是啊,自从认识强勇以来,他就一直只给自己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这会儿算是头一次见识了他这种人也会发火的!

屋子里充满着“火药味”,婆媳间平时不易为外人察觉的“磕磕碰碰”,只怕这次要当着强勇的面全部爆发出来了!

出人意料地是,一向嘴不饶人的叶芬这次却没有针锋相对地吼回去,而是略略地压低声音,生怕外人听见似地“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勇儿,别吼啊,今天大家都在,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说的难听啊说的不对啊,不要因为我是个长辈就迁就啊。人家都说我们家的媳妇有点‘来历不明’,之夏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我这个做婆婆的呢也不想多生事,我也知道这样对孕妇和孩子都不好。以前是在深圳外面,之夏你说着不方便,所以呢就连你们俩结婚你的父母都不露面我也忍了。今天可是在我们自己的家里呀!也不怕什么隔墙有耳的。之夏,我想再怎么着,就算你有难言之隐,这个时候也该说出来吧?这么藏着掖着,更让大家心里不舒服不是?”

“啊哟,我的妈呀,原来你是为这个弄的这么不痛快的啊?!有那么认真的么?之夏这不是早几年就都说好了的吗?不是说等这边的手续办完了,我们娘儿俩再陪着之夏一起去拜访她的父母吗?”强勇一听,直摇头,原来老妈居然是因这事而起,也没好话。

“勇儿,你懂什么?!现在是太平盛世啊,青天白日的,哪有这么严重的事?自己有家不能回,结了婚父母都不上门,只怕父母都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吧?今天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怕把话说得再难听点,之夏呀,你究竟是自己犯了什么事跑出来的,还是怎么一回事?今天得有个明确的说法。就算难言之隐也要耐着性子说出来,好让我们一起面对嘛。”叶芬似乎一直对颜之夏的身世“耿耿于怀”,这会儿被强勇的一“打岔”弄巧成拙地引爆了。

颜之夏闻讯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认真地哭泣起来。

(四十六)

强勇在一旁于心不忍,边安慰着老婆,边冲着老妈叶芬吼叫:

“都是一家人了,有没有必要把人硬逼到墙角的啊?!我就不相信之夏这么善良这么胆小的女孩子还能做出什么伤风败俗、伤天害理的事来!”

“强勇,别喊了,这么大声,你是怕外人听不到是吧?哎,妈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我家里的事原本就是个秘密,既然妈这么想知道,那我今天也豁出去了。不过,这事可大可小的,你们俩我得替担着点啊,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这往后啊我们一家人会不会再遇上什么麻烦的。”颜之夏突然停止了哭泣,一抬头,红着脸,望着婆婆“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会吧?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说的丑,当年我自己的老公突然失踪了,我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这么多年了还不是一样挺过来了?之夏,你有话就只管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坏事,你婆婆我什么都为你作主。”叶芬想要的就是这些,但也似乎已经感觉到颜之夏一直的“难言之隐”并不是“故弄玄虚”。为了鼓励她说出实情,甚至不惜将自己的“旧伤疤”也扒了出来“以验证身”。

“妈,我也知道你是聪明人,算我一时糊涂没把该说的话一口气说清楚。说起来话长啊!说实在话,我们颜家本来在四川绵阳乡下一直日子好过得很。我老汉是木匠出身的,凭着他的手艺和人脉,在八几年那个时候就一个人开了两、三间专门做家具的工厂。但是六七年前的一场噩耗,改变了这一切。我死都记得,那一天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帮穿着黑衣服的年轻人硬是将我老汉困在办公室,软硬兼施,逼我老汉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他们中的一个姓刘的长着一撮小胡子的家伙,实际上就是要架空我老汉胡作非为呗。我老汉当时也好可怜啊,那个时候通信也不象现在这么发达,我们家还算好的,当时还花了四千多块装了一部电话机的,直接就给这些控制了,所以没有办法报警啊,我老汉可能实在也是走投无路了,只好任由他们摆布。其实这帮人的目的不简单,他们远不止只想在我老汉的工厂捞个一官半职这么简单,他们的目的是要控制我老汉、控制我老汉所有的工厂。与此同时,还派人找到正在中专读书的我的学校对我进行24小时跟踪呢,我记得那个时候好象每天总有人来变着法子哄骗我威胁我说‘带着一沓钱远走高飞,过你的好日子去,再也不要回来!我们的人到处都是,不要心存侥幸跑回来,否则马上就会被我们的人发现,那你就等着给你父母收尸吧!’。我那个时候还小,什么事都不知道,但这突如其来的‘横祸’让我一下子彻底就懵了,我试着给家里打电话打传呼,哪里还有人接听的啊?这样坚持了两三天,我就只好投降了。”颜之夏一口气说出了深藏多年的秘密,脸上的眼泪慢慢地干了,心里一下子也轻松多了。

“啊哎,我说呢,之夏,你小小的年纪竟有如此的坎坷经历!难怪每次一提到你的父母,你就躲躲闪闪的。孩子,这太难为你了,婆婆我之前说的话确实有点太过分啊!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哟。”叶芬一把媳妇揽过来,紧紧地靠在自己的肩头,不断地摇着头说。

“哎,这算是什么嘛?!新社会还有这样的事,真是奇了怪了!这些都是伤痕,是谁都不愿让别人去揭的哟。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妈也是一片好心。这事已经过去了,也很难追究谁的责任。哎,世上的事,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公平可言。既然这样,以后大家就把它忘了吧!哈哈哈,之夏,咱们说点别的好不好?我想起来了,好象你还在绵阳还搞过婚庆公司吧?噢,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颜如玉的吧?”良久,强勇感慨了不少,但临了突然一拍大腿,也好像是恍出了不少啊。

“跟你想的差不多吧。哎,你不晓得,这些人听说都是社会上的烂仔呀。我哪里承受得了?所以书都读不下去了,走哇,你根本不知道这些烂仔会怎么对待你的,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弄死个把人,可能就跟杀死一只小鸡似的。我当时也胆小,一个女孩子能跑到哪?也就跑到一百多公里以外的绵阳找个地方安顿了下来。当时哪想创什么业啊?只怕这些烂仔们还找上自己呢,但是日子久了,手上的一点钱也快用的差不多了,回家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我那个时候真的很胆小,也怕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万一一回去就被他们发现了,那不是直接害死了自己的老汉老母吗?所以为了生存,我就随便到一家婚庆公司去应聘了文员的。可能是自己对这一行比较感兴趣吧?我上手很快,记得有一次一个司仪临时不能上场,我就自告奋勇地报了名。结果,老板不仅让我上了,还没想到把我捧火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一上台不跟别人似的老紧张,我是一点都不紧张,所以表现得很从容,还临场发挥了一把呢。老板当然高兴了,当时就奖我一百块!那个时候的一百块可不是小数目啊,我也因此下了‘自己做老板’的决心。所以没过多久,我就逼着自己开始自己创业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幸运地遇到了你的老同学颜如玉。后面的事我就不说了,你们都知道了。”颜之夏完全放开了自己,像是拆开了一本尘封多年的故事书,书里的故事耐人寻味、情节丝丝入扣。临了娇情地“欲言又止”,露出她可爱调皮的一面。

“要说要说,这故事太精彩了!你在绵阳发展的好好,咋就跑深圳来了呢?不是还有一个绝配的全能帮手吗?”强勇似乎已经被颜之夏的过去深深地吸引住了。

是啊,想自己跟之夏相识相恋都已经这么久了,内心里并也不是一点“疑问”没有的,今天这种场合可不得好好“把握”一下机会哟。

“切,真的发展这么好,还有你强勇的份啊?哈哈哈。”叶芬似乎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这会儿已经完全站在了媳妇的一边,说起来话来的口气也变得软和多了。

“妈,强勇问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一转变到现在都是我的痛啊!我就是因为在绵阳不知不觉地弄的动静大了点,马上就有穿黑衣服的人来警告我:24小时内必须自动消失!否则有人就把我弄的消失!你说这话说的吓人不?我一个女娃子又没人商量的,加上那个时候玉姐她的男友又不让她出来,所以我不就只好这样慌不择路地一气乱跑啊?哪晓得不小心就跑到深圳来了。”颜之夏说的轻描淡写的,但她的内心似乎一点也不轻松。

“好了好了,扯了大半天扯的太远了。强勇啊,一切都过去了,你明天赶紧领着之夏带上户口本、身份证什么的到市民政局跑一趟,看能不能把结婚证给扯了?摆酒的事我看也就这几天吧?我来张罗一下,下帖子啊订酒店啊事儿也不少,等这些事弄完了,我们再一起去看房,你们觉得咋样?”叶芬微笑着用手做出一个暂停的姿势,及时转移着话题。她怕再这么聊下去,还指不定兜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来。即使没有,也不能这么着一直让之夏跟自己刚才似的老是自揭伤疤啊。那滋味可不好受呢。

“这个好!咱们都听妈的。不过回来这么多天,商量来商量去,好像还在原地踏步啊。妈,这事不用再找人看日子了吧?还有还有,明天是星期几啊?”老妈的突然“暂停”让强勇很是“扫兴”,但他瞬间就“醒悟”过来了,忙积极地响应上老妈的新话题,但说出的话竟有对老妈有调侃之嫌。

“选日不如撞日,再说好日子我们不是在深圳已经用上了么?不要紧的,你们准备准备一下,明天早点动身,说不定排队的人多着呢。我呢,趁明天有空到周边的酒店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早点把这喜酒补办了。办完了,也跟你们一起好好看下房子了。”叶芬到底是持家多年的主妇,主要的家务事一件不丢,安排得还很有次序呢。

第二天,一切按计划行事,强勇一大早就拎着证件带着颜之夏出门了。

走到马路口,强勇就随手一招,一辆绿的翩然而至。

“上哪?帅哥。”的士司机头未抬起看强勇,但职业性的问话还是没少的。

“市民政局。咦,等等,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啊?噢,想起来了,你不就是以前总跟强超在一起的什么什么‘墙头草’吗?”强勇听声音有点熟悉,再仔细看人,虽然戴着墨镜,但行为举止分明不就是强超的跟班“墙头草”么?

“啊?噢,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大学生不简单啊!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强超总跟我提起的当年你们一起在企管学校读书、名气吓死人的强勇吧?强哥就是强!我戴了墨镜都给你认出来了啊1佩服佩服!都衣锦还乡了,今天小俩口一起出门,这是要去哪啊?噢,刚刚说的是去民政局的,八成是去打结婚证吧?”“墙头草”摘下用于伪装的墨镜,露出黝黑憨厚的农民本色,多少年来一直没变过。他边笑着问边动作熟练地发动着车子,然后还扭动身子急急地转动着方向盘。

“你小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点不太老实啊,哈哈哈。你看我这样式地象是衣锦还乡的么?哎,老弟我在外混不下去了哟,没办法只好回来结个婚玩玩。‘墙头草’,你这小子这几年肯定是没小赚发了,说不定哪天我还要跟你搭伙呢。对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老是喜欢开晚班的吗?还有哎,强超呢?听说这小子真的赚大发了,没给你这个发小‘鸟枪换炮’啊?走走走,我赶时间的,上车吧,我们边开车边聊吧。”强勇不想让“外界”像以前那样把自己看得那么高,也不想直接捅破目前的实情,何况还是面对着一向“肤浅”且嘴巴不严实的“墙头草”呢。就这么应付着,临了对强超的去向的“蜻蜓点水”也算是打了一个“擦边球”,免得直接问得尴尬。

“好好好,客户就是上帝的啊!一切都听强哥的。上车,系好安全带,我可是要发动了啊!哎,我说强哥,你真是好记性啊!以前的陈年烂谷的事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能考上大学也是有原因的嘛!强哥,你那老同学强超发是发了,这个谁都知道,但也有你强哥不知道的哟,哎,我可是对我这个发小不敢有什么指望啊,他妈的这家伙谁敢跟他混?天生就是一个‘坐过山车’的料!哎,他的事当时你强哥顺风耳的应该都知道的,反正呢他命也好,撞死人让人给捞出来没多久就去东莞混发了,搞什么螺栓的真看不懂!反正是大把赚钱了,还回过滨江来开分厂了,一天忙到晚的哪有时间理我们这些小角色哟。不过好象没跑火多久,就又听说欠了一屁股债了。呀!听说好千万呢!天文数字啊,说起来有点吓人!哎,赌博这玩意分分钟害死人啊,它就是个无底洞,再多的身家也会玩完!”“墙头草”说起强超就来劲,就好像在说自己一样。也难怪,谁叫强超从小就是他的偶像呢。

“啊?原来这小子能整这么大动静啊?!就一个小小的螺栓就能让这小子发的这么厉害啊?赌博这东西十赌九输的,看来一点不假啊!它真的就是一个无底洞!哎,那现在这小子人在哪?”强超的许多事是强勇没听说过的,就算听到的也是“道听途说”的一部分,这回应该是完整版的吧?不过,他也太能“折腾”了,强勇不仅听着吃惊,还有点担心呢。

“哼,当初这小子跑火的时候听说就是靠这个神奇的螺栓发家的!至于是什么样的螺栓的这么牛逼我们是乡下人没这等见识,至于现在他去了哪里,哪个知道啊?我呢,最怕他老爸问我这事,一把年纪了,临了临了一个人在家孤单地养老,说不定到头来还没人送终呢!“墙头草”的“口条”不赖,只不过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较之刚才好像低沉了不少。

是啊,之前还俩人白加黑搭班开出租呢?现在一个在天上,算是发达了;一个扔在地上,还在继续开着他的出租。没有文化就是要落后啊!虽然这天上的有点“生死未卦”的样子,但地下的“墙头草”肯定是有点“顾影自怜”了。

“强勇,你们同学好像一个个神神叨叨的厉害的不得了呀!我们也算是在深圳呆了这么久了,怎么就没发达呢?!强超强超,怕真是什么超人吧!哈哈哈,人啊,不过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的呀。”一直保持沉默的颜之夏,也终于开了口。

她主要还是看到强勇与“墙头草”的热聊着突然熄火了,场面上有点冷清,赶紧救火。

强勇仍旧一言不发,只是冲着老婆淡淡地一笑,算是回应了。

颜之夏似乎马上就明白了自己刚才“出击”的不是时候,所以也就只朝着强勇挑一下嘴角,算是“答应”不再往下说了。

强勇为转移注意力,将目光转移到一晃而过的窗外风景。

要说滨江这几年在全国大开发的大环境下也算是大踏步迈开了,所以到处都在搞开发,新建的竣工、半拉子的高楼大厦一幢挨一幢啊。

“到了。”不知过了多久,“墙头草”突然停下车朝强勇说道。

“原来民政局搬到这儿来了啊!这地方够气派的啊。”强勇边下车边拉后排车门。

颜之夏顺势就一步跨下了车,看到眼前的民政局的排场,也不免啧啧称奇。

“莫大惊小怪了,你们是没看到市政府呀。听说已经圈了好大一块地,一旦建起来,比这规模这大十几倍还不止呢!现在的政府单位哪一个不都在拼命地盖楼?哎,也不知道为的是哪一出啊?”墙头草继续“爆料”,一副“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样子。

真是:没有最让人“吃惊”的,只有更让人“吃惊”的啊!

地方政府的行为大同小异,强勇不想再作评论。

他跳下车,给“墙头草”付清了钱,一挥手就拉着颜之夏直奔民政局的大门而去。

都说领结婚证只是个形式,没想到现在的民政局的同志们却把它真当回了事。

强勇看到出出进进不少的新人们似乎还挺“紧张”的,因为等待他(她)们的有新婚学校的培训啊、考试啊、结婚证之前的审查啊。。。。。。

而新婚学校的课程实打实的就有一个半小时呢。

但不管是紧张的还是轻松的,似乎他(她)们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皆大欢喜!因为即便是书面的考试,也会像传说中的一样把答案放在你的手边。

民政局是什么地方啊?得罪新人的事,它可不干!

与此同时,叶芬也马不停蹄地“周旋”在多家酒店为预订的事正讨价还价呢。

等到强勇和颜之夏“如期”领了证回来,叶芬的酒店也就基本上预定好了:四星级的,大小二十个包厢。但她不打算不请司仪什么的,只是纯粹地请亲朋好友一起吃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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