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除了在冯秀爱的催促下对李杭说了一句话外。
熊嫚儿都没有主动开过口说过一句话。
只是偶尔抬起头看看李杭，然后很快又将目光移开。
这种异常的表现，让李杭心生疑惑。
在此之前，李杭所接触过的那些前来咨询离婚事宜的当事人里，大多数情况下要么是夫妻双方一同前来，要么就是其中一方独自前来。
像今天这样由母亲带着女儿一起来的情况就比较少见了。
不仅如此，仅仅从这两个人目前呈现出来的状态来看。
明显可以感觉到反而是母亲冯秀爱对于女儿熊嫚儿离婚这件事情更为急切一些。
此刻，冯秀爱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她紧紧地盯着李杭，语气近乎央求般地继续说道：“李律啊，我们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毫无办法了，所以才会来找您帮忙的！”
李杭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冯女士，你先别着急，要不咱们一起上楼到我的律所里去谈如何？那里安静舒适，大家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交流。这大楼门口，实在太过喧闹嘈杂，而且人来人往、人员混杂的，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理想场所。”
甚至他说话的音量都要比平常提高一些。
才能确保冯秀爱可以听清他说话。
而冯秀爱说话也几乎是用喊的。
然而，冯秀爱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并摇着头拒绝道：“不行不行，李律师，我们就在这儿谈就行了，求求您了！我们都已经这样了，现在才不在乎自己家这点事会不会被旁人听到。”
从她坚决的态度来看，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去律所了。
见此情形，李杭知道再多费口舌也是徒劳无益。
于是也不再强求，转而说道：“那好吧，那我可以先问你们几个问题吗？”
冯秀爱赶紧说，“好好好，李律你问吧，你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只要可以帮我女儿尽早脱离苦海！”
李杭问，“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到律所去找我，或给律所打电话，而是要在楼下拉横幅呢？假如我今天恰好没有留意到楼下的动静，那你们岂不是白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吗？”
冯秀爱立刻变得有些惶恐不安，整个人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嘴唇嗫嚅着，声音也跟着颤：“不好意思啊，李律师，我们……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我们这么做给您带来什么麻烦了？实在是太对不起了。”
然而，事实上李杭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里，丝毫没有带着指责的语气。
仅仅只是用一种平和而冷静的口吻在询问而已。
但即便如此，冯秀爱却表现得像惊弓之鸟。
满脸都是诚惶诚恐的神情。
李杭出言宽慰道：“冯女士，请别误会，我并不是那个意思。纯粹就是出于好奇才询问一下其中缘由的。”
可是没想到，他这番解释非但没能让冯秀爱安心下来。
反而使得她愈发惶恐了。
那模样简直像是被李杭当面指着鼻子狠狠地责骂了一顿似的。
只听冯秀爱又慌慌张张地说道：“李律啊，要不这样吧，我给您道个歉！真的对不起！”
说完，她竟然做出一副要下跪的姿势来。
李杭见此情形，心头猛地一跳，急忙迈步向前想要拦住冯秀爱。
毕竟此时此刻周围有那么多人正盯着他们。
如果冯秀爱二话不说就这样直接对他下跪，那场面岂不是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正当李杭准备伸手去扶住冯秀爱的时候。
一旁的小许反应比他还要快。
她几乎像一辆车一样，直接就朝冯秀爱开过去了。
眨眼间，就稳稳当当地把冯秀爱牢牢地架在了原地，让她无法动弹。
李杭虚惊一场，好在有惊无险。
于是他向小许投去了一个充满赞赏的目光。
小许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办事你放心！
李杭对着冯秀爱说道：“冯女士，我真的丝毫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你这又是干吗呢？”
他看冯秀爱三番两次避重就轻，就是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刚刚还信誓旦旦说知无不言，结果第一个问题就不回答。
尽管如此，李杭心里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所以也就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思绪，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冯女士，我就换个问题好了。”
听到这话，冯秀爱连忙点头应道：“好好好，李律师您尽管问吧，想问什么都可以。”
李杭顺势问道：“你女儿的丈夫是不是在这栋大楼里面工作？”
冯秀爱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不是。”
李杭心想，那她们之所以在这栋楼下拉横幅，就完全是冲着他了。
李杭点点头，接着说：“那么，你们来找我的原因是你的女儿想要结束这段婚姻，但女婿却坚决不同意离婚，因此希望能通过委托我来提起诉讼以达成离婚目的，是吗？”
冯秀华满脸悲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地回答道：“没错。都怪我那不争气的女婿，简直就是个毫无责任心的男人！整天在外头纸醉金迷、花天酒地，完全不顾及家里的妻子和孩子。”
说到这里，冯秀华情绪愈发激动起来，身体微微颤抖着继续控诉：“不仅如此，他还动不动就对我的女儿拳脚相加。有时候仅仅是因为她稍微晚点回家，哪怕才晚回家短短几分钟而已；又或是做的饭菜有一丝不符合他的口味，都能让他暴跳如雷，借此对我可怜的女儿大打出手。”
冯秀华猛地转过头去，对着一直默不作声的熊嫚儿高声喊道：“嫚儿啊，快过来这边，让李律和周围的人好好瞧瞧，那个禽兽到底是怎样对待你的！”
然而，熊嫚儿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对于女儿这副木然的反应。
冯秀华似乎早就已经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