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很理解这种思念的痛。”
顾极温和又肯定地回答，却没有低头和她对视，依旧身姿如玉树地目视前方，唯恐不小心会泄露眼底的温柔和纵容。
师妹想和他保持距离，那就先保持距离吧？
比起那孤寂的千年，还有来到蓝星后，为了不影响师妹原来的人生轨迹，整整二十年都只能远远旁观，而不敢有一丝接触的二十年，现在已经很好了。
浑然不知道顾极就是冥昭的江蕾暗松了口气。
既然顾师兄是真的心有所爱，那先前对她的好，除了顾师兄自己本身是个极好的人，肯定也是因为他们的确算是同门，且修为境界又相当的缘故。
以后，她无需再多想了。
“师妹的心上人，是因为仙缘而认识的吧？”顾极忽问。
江蕾轻松地直接承认：“是。”
然后顺势也问了句，“师兄的爱人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顾极点头：“那或许有朝一日，我们都能再次和思念的人团圆。”
“或许吧。”
江蕾也看向远处，心情却沉了下去。
她曾对冥昭发过誓，永不离开。
但她还是违誓了。
若是真有再见的一天，他一定会非常生气。
而到时候，他对她最后一丝的耐心只怕也用尽了。
对于那样的冥昭，她无法想象他会如何对自己，也无法想象他会不会牵连自己的家人。
但不管怎样，那都是以后的事。
她不能因为畏惧那一天的到来就什么都不做。
何况那一天还不一定就会到来，她还是别自己吓自己了。
就在这时，江蕾忽然感觉到山脚下有东西靠近。
神识扫过去，就看到是一只浑身湿漉漉脸上还有残留灰渍的白毛猴子，正是那只小搬山猿。
它似乎知道两人在山顶，正仰头望着，却不敢轻易上来。
“上来吧。”顾极自然也感觉到了，率先开口。
小搬山猿这才动作迅速地跳跃攀爬着，很快就来到了并肩而立的两人面前，恭恭敬敬地作揖深拜。
“元白见过两位仙人，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小搬山猿奶声奶气地感谢道。
没有了妖兽们的嘶吼喧闹和打斗的声音，现在它的童音就显得更加清晰，能明显地听出偏向女童声。
“起来吧。”
江蕾挥手给它施展了个小法术。
下一瞬，白毛湿哒哒的狼狈小搬山猿，就变成了一个毛发干爽又柔顺的雪白小团子，小脸蛋也变得干干净净的。
小搬山猿并没有惊讶，只是非常有礼貌地再次作揖感谢。
“小白，可以给我们讲讲这个小世界的情况吗？”江蕾友善地询问。
虽然她当年刚刚穿越到浮渊界，就差点被妖兽吃了，后来也没少吃妖兽的苦头。
但正如人有好坏一般，妖族也不是全是坏人，她自己就交过几个妖族朋友，还契约过几只灵宠，如今她的灵宠袋里就躺着一只已经睡了很多天还没动静的小鹦鹉。
所以，她对妖族和人类一样，都不会事先先存偏见，除非是第一感觉就很不好。
“两位仙人果然不是这个小世界的人。”
小元白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着老气横秋的话，然后就条理分明地开始介绍起来。
“这里原本是浮渊界东洲无垠山脉的一处小宗门所在地。两百多年前，天地忽然剧烈震动，等到平息下来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小世界，四周全是灰色雾气，任何生物都无法进入。
这个小宗门名为水月门，当时小宗门还有数十人，山脚下村落加起来也有数千凡人。世界封闭后，许多妖兽就开始以凡人为食。水月门为了庇护凡人，想要剿灭妖兽。
但妖兽狡猾，水月门人数又有限，护得了这边，却护不了那边，经常疲于奔命。
而妖兽却能以人类和同类为血食增长修为，还反过来袭击水月门。渐渐的，人族就越来越凋零，妖族却越来越昌盛。
后来，妖王……我指的是上一任的妖王。它很喜欢人类食物，也很喜欢人类制作的各色物品。
为了不让人类灭绝，无法再享受，它统一了妖族，跟水月门达成了一道只要人族定期进项供奉，就互不侵犯的盟约，
我们猿猴一族自古就从不以人类为血食，一直保持中立。
可是很多妖族对此都很不满，百年前，黑豹墨影发动偷袭，杀了妖王，又偷袭水月门。
水月门向我们猿猴一族求救。
我父亲不忍心，暗中帮忙藏匿了少部分人族。
后来，水月门还是丢了宗门。
我们猿猴一族也被人族的叛徒出卖，元气大伤后被迫躲匿。
再后来，我猿猴一族和幸存人族重新结盟，一起生活，相互帮助，这才勉勉强强地生存下来。”
讲到这里，小元白的小奶音终于有些破腔地带了一丝哽咽。
“但这些年来墨影从未放弃过独霸小世界的野心，经常暗中偷袭我们。前段时间，我父不慎被它偷袭而亡，我继任了我父亲的猴王之位。它却故意让蛇王依照妖族规矩，向我猿猴族发起挑战。约定若是蛇族战败，就让出十座山头给我们。若是我猿猴一族战败，就让出流云潭。所以才有今日之战。”
江蕾问：“那百里甲是什么人？”
小元白答道：“他是水月门的丹师，原本是金丹境，战斗力本就不强。后来在百年前那场大战中金丹破损，就跌到了筑基境。水月门的那些金丹真人都陨落后，他就成了人族的头。”
顾极忽问：“你说黑豹墨影百年前就偷袭杀了妖王，那当时它是什么境界？妖王又是什么境界？”
“当时墨影是六阶，妖王是七阶。但妖王耽于享乐，又一直十分信任墨影，才会被墨影偷袭。妖王死后，墨影吞了妖王的金丹和肉身，原本已经进阶到了七阶，但这些年它的修为却一跌再跌。”
小元白主动地说出它的疑惑。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也很疑惑。因为这个小世界灵气虽然越来越稀薄，但墨影的修为本来主要靠的就是吸食同类和人族的血肉修炼，按理说它的修为应该越来越高才是。”
江蕾也觉得奇怪，不由和顾极对视了一眼。
顾极道：“反正它现在已经死了，这点可以暂且不管。”
说着，又问了小元白其他一些问题。
小元白态度非常恭敬，一直有问必答。
虽然按照搬山猿的年龄来算，它应该还是个三四岁幼崽，但表现出来的智力和应对却完全不弱于人类少年。
甚至，单凭之前它和少年的对话，明显比那少年还要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