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娘亲说了一会子话,连云收拾了心情,略有些发愁的看着地上的那些书,这么多,卧房的书架子定是塞不下这许多,该怎么办呢?
不用连云多烦恼,耳边又是熟悉的叮咚声响起。
连云不明所以,只能跟着提示音,进了卧房,在书案底下找到了耳边声音提起的铜环,不大起眼,小小一个。
移开上面压着的坐垫,连云试着拉了拉,不时,露出一个小豁口。
连云惊讶的睁大了眼,什么时候?
下面好像有一处地道,四四方方的洞口,下头连着梯子,黑漆漆的,倒看不清。
但连云相信,娘亲绝不会伤害她。
燃了油灯,连云试探的往下走好一会,昏黄的火光,勉强照亮两边。
走过这段漆黑、狭窄的甬道,面前出现一道普通至极的木门,一推开。
面前,是一块极为宽阔的空间,比她的院子都要大上许多许多,里头贴心的安置了许多的书架。
不知道从何处亮起的光源,将每一处都照的清楚。
连云走进里面,抬头看着这神迹,一念之间,娘亲便能做到此等地步,实在是让人……
惊叹不已。
摸着那崭新的书架子,连云心中满溢而出的是满足,是欢喜,是一股难以抹去的骄傲。
娘亲,是最厉害的神仙。
她也不可以丢脸啊!
有了放置的地方,连云也没有多待,将油灯留在甬道里,她来来回回,不辞辛苦的将所有的书籍都挪到了地下的书库了。
连带着,先前娘亲给她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都一点点移到书库里放着,这下,可不怕贼惦记了。
连云回头瞧了书库,放心的关上了门,端着没了燃油的灯,摸着黑,回了屋子。
合上地道的盖子,用坐垫遮掩好,瞧着外头高照的日头,已经有几缕光线照进屋里。
瞧着,应当是午后了。
此时,连云才觉着累,手臂酸软,脚底更是隐隐作痛。
“该休息一会。”
吃了两块糕点,连云摸了摸半饱的肚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爬上了床铺,由着困意上头。
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外头,日头正好。
学塾课下,
连昭捂着装满知识的脑袋,哀嚎一声,趴倒在书桌上,一脸的痛不欲生。
“太难了,嬷嬷教的也太难了吧。”
什么破规矩,见了这人要行这个礼,见了那人又要行那个礼,还好,今日也就讲讲罢了。
若是三妹妹还没来,便教了这些可怎么办。
并排的桌子上,平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自己做的小笔记,心里的苦闷比连昭少了一点。
她没有好记性,但有个好笔头,也算一点安慰了。
平安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转头,安慰起了连昭,道:“别担心了,等我回去问问祖母,把笔记记全了再借你看看。”
“不是我说,连昭,你也练练你的字吧,先生都说多少回了。”
平安瞧着连昭桌上的字迹,忍不住嫌弃道。
歪歪扭扭,跟狗爬似的。
连昭面饼似的摊在桌上,听到这话,只歪了歪头,一点不觉得耻的说道:“哥哥说了,我年纪还小,太早练字,手会长得不好看的。”
“再说,以后我又不靠卖字挣钱,写得能看便好了,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连昭为自己偷懒找了借口,娘说过,她生来就是过富贵日子的,什么事情只要知道一二便可以,最重要的是要学会怎么看人、用人。
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
平安还是头一次把偷懒说的这么好听的,关键,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书里的恶毒大小姐就算再落魄,也不过是嫁给一个高门的浪荡子,后半生在情感上过得痛不欲生,物质上,还真没缺过。
最后的死因,也是郁郁而终。
比流落街头,被人打死、自己饿死的结局可好太多了。
说教的人生道理,在平安的肚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面对连昭‘我说的不对吗?’的眼神,她一时语塞。
生硬的换了个话题,平安眼中浮起担忧道:“哎,不知道小云儿怎么样了?”
听那些小丫鬟交谈的八卦,小云儿被她那个狠毒的姨娘差点弄死,据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死了。
还一直昏迷不醒,不会是缺氧,伤到脑子了吧?
都这样了,那个戚夫人还把小云儿禁了足,连大夫也就请了一回,好像连药都没开。
平安越想越担心,提议道:“下了学,我们去看看小云儿?”
不亲眼看看,她真的放不下心。
连昭对这件事,也只听到一点点风声,说是三妹妹又受伤了,还是丽姨娘弄得,好在,娘亲已经惩罚了丽姨娘,三妹妹那里也请了大夫。
娘亲出手,三妹妹应该是没事的。
可看着平安满是担忧,连昭也不由担心起来,万一,大夫的医术不好,或是,那些丫鬟不尽心伺候,欺负三妹妹怎么办?
三妹妹那般柔弱,定不好意思告诉娘亲。
“不行!”
连昭一想到可怜无助的三妹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差点蹦起来,忙拉住平安道:
“必须得去,还要快点去,我这就叫元环去准备些补品,下了学,我们直接去三妹妹院里。”
刚好,
到时在三妹妹院里把课业做了,还能教一教三妹妹今日课上学的东西,等伤好了再来,也不会落下太多。
连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平安很赞同。
要是小云儿没事,她们身为姐姐的,还是有责任教好妹妹,也得让她尝一尝知识进入脑子的感觉。
痛苦且漫长。
连昭同平安说好了,眼睛却扫到后头连休息的时间,都在埋首苦学的连昭,心里纠结了半晌。
最终,还是想起了哥哥说的,她身为姐姐,要大度宽容些。
连昭迈步过去,磨蹭了一会,试着邀请道:“下了学,要不要,一块去看看三妹妹?”
“不用了,回头我备份礼去,想来三妹妹也会怪我。”连烟头也不抬,轻轻翻过一页书,淡淡道。
连昭气的脸色通红,气鼓鼓道:“呵,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缓和,却不想,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想法,连昭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错了,大错特错。
什么破姐姐,她以后都不要当了。
再也不信哥哥的话了,都是骗人的。
远在书院的戚兴承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
连昭的话说的刺耳,至少,一心想维持个好形象的连烟,听着觉得不适极了。
她的手停下,站了起来。
个头略微高些的连烟,垂眸,一双眸子直直的看向连昭,反道:“我不是好人?”
“若我不是好人,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又是什么?”
“莫不是……大善人?”
简而言之,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略带嘲讽的语气,刺的连昭耳朵一红,她怎么担得上大善人的称号,刚才的话,不过是气急了才脱口而出。
连昭反驳道:“我、我不是什么大善人,却也知道背后不说人的道理,你自己做了什么,总归是清楚的吧。”
她和柳姨娘背后议论她娘的事,连昭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这总是赖不掉的。
连烟闻言,却笑了。
看着这张单纯的愚蠢的脸,她险些笑出了声。
“若我背后说人是坏,那你背后偷听就是好,这是什么道理?”
连昭羞愧的败下阵,反省过来,她确实也有错,当时,她就该带着人进去,戳穿了她们母女俩的真面目。
也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说来说去,反倒成了自己的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