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喝这么多？”赵秀娥瞪了周平川一眼。
周平川笑道：“葭月和青山回来了，我高兴。”
周常乐也在旁笑道：“没想到青山的酒量这么好，我和爹两个人都没能喝过他。”
“行了，别喝了。”赵秀娥无语地看着这父子俩，“赶紧吃点饭，别只顾着喝酒，饭菜都不知道吃。”
周常乐点头应下，视线一转，就见杨氏抱着周圆圆走进来，他忙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娘家也没啥事，也怕圆圆在家哭闹，我就回来了。”她叮嘱道，“你少喝点酒。”
“放心吧，没醉。”周常乐说着，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酒嗝，顿时一阵尴尬。
不想看这些醉鬼，赵秀娥叫上周葭月和杨氏，三人再次走出堂屋。
想着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这几天能喝点酒，赵秀娥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娘，我有点事想跟您商量。”杨氏扯了扯赵秀娥的衣袖，小声说道。
周葭月识趣道：“圆圆，来，姑姑抱，姑姑带你去找你罗姨。”
等到她抱着小家伙出了院子，赵秀娥跟着杨氏进了灶房。
“娘。”杨氏揪着衣角，有些难以启齿，迟疑片刻后，才鼓起勇气道，“您能再给我一点钱吗？”
赵秀娥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冷硬：“杨氏，这是你第几次管我要钱了？你有数过吗？”
杨氏低埋着头，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也很不想张这个口，可是，她除了管婆母要钱，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当初你第一次因为你爹的债跟我要钱时，我就跟你说过，你爹欠的是赌债，赌瘾不是那么好戒的，你帮他还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赵秀娥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嫁到我们家这两三年，我也从没对你说过重话，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钱。”
杨氏紧咬着下唇，心里无比难过。
她知道公婆对她一直都很好，常乐也很体贴她，就连小姑子也是个好相处的，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是她的福气。
她本不应该因为娘家的事，几次三番管婆母要钱。
可是，那是她爹，即便她爹平日里对她算不得很好，可到底是骨肉血亲，她做不到对她爹见死不救。
她一把抓住赵秀娥的手腕，急声道：“娘，就这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求求您帮帮我！我若不帮我爹把债还了，要债的人就要砍掉他的手。若是我爹没了手，他们老两口还怎么活啊！”
赵秀娥板着脸，不为所动：“帮你爹还债的法子多得是，除了管我要钱，你们家不还有地吗？一亩水田就是三两银子呢。”
杨氏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我今天回去后才知道，家里已经卖了五亩水田。”
“啥？”赵秀娥大为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可是五亩水田，十五两银子！你爹到底欠了多少赌债？”
“二……二十两。”
赵秀娥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她以前只觉得自己这位亲家，虽然算不得多勤快，脾气也有些急躁，但好歹是个本分的庄稼人，杨氏又的确是个勤快踏实，听话懂事的好姑娘。
却没想到，她印象中老实本分的亲家公，居然会染上赌瘾，还欠下这么多赌债。
而她听话懂事的好儿媳，也太听话了些。
她爹让她回婆家要钱，她还真就开了这个口！
若是因为别的事需要用钱，她二话不说就会答应，可那是赌债，哪能随随便便帮一个赌徒还债？
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杨氏，你不用再求我，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钱。你以为咱们家很有钱吗？”
“咱们家今年靠着卖神仙豆腐的确赚了些钱，但那是要留着以后盖房子的。除此之外，哪还有什么钱？”
杨氏有些急，想也没想就道：“这不还有葭月吗？葭月他们家又是盖大房子又是买山头，他们家肯定很有钱。娘，您能不能帮我跟葭月说说，让她借我五两银子。不多，就五两！”
赵秀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底浮上抹失望。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杨氏在她娘家的事情上如此拎不清？
居然想出找葭月借钱的法子，还一开口就是五两！
“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自己另想办法吧，我们家帮不了你。”赵秀娥强势地说道，转身走出灶房。
却不想，刚走出灶房，就见周葭月抱着周圆圆站在外面。
她一时有些慌，下意识问：“你不是去找雪儿吗？”
“圆圆不想去，还没走到雪儿家呢，她就闹着要回来。”周葭月神色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听见，“大嫂呢？圆圆今天上午没见着大嫂，想娘亲了。”
赵秀娥缓了缓神色，道：“你大嫂有事，就别去打扰她了，把圆圆给我吧。”
将小家伙接过来后，赵秀娥抱着她进了堂屋。
周葭月往灶房看了眼，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抽泣声。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也去了堂屋。
赌这东西，一旦沾上就很难戒掉。
而赌债也是个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
她能理解杨氏对她爹的担心，但更赞同赵秀娥的做法。
杨氏无底线地帮她爹还赌债，只会让她爹更加肆无忌惮去赌博。
反正没钱了可以卖田卖地，田地卖完了，还可以让女儿管婆母要钱。
却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以后在婆家该如何自处？
杨氏在灶房里待了好半晌才出来，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周平川已经醉得进屋睡下了，周常乐也是一脸醉意，没有注意到杨氏的异样。
周葭月和宋青山很默契地当没发现，谁也没拆穿杨氏。
只是，家里的气氛，却透着凝重尴尬。
帮忙将碗筷清洗后，周葭月便打算回去白云村。
赵秀娥也没挽留，将两人送到院门口。
周葭月想了想，还是当做没听见她娘和杨氏在灶房的谈话。
她娘是个拎得清的，倒也不用她多嘴。
牛车驶出槐树村，行驶在安静的林间道路上。
周葭月突然问道：“青山，你早就知道我大嫂她爹沾上了赌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