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两三年，两人的感情虽算不得特别深厚，但也是相敬如宾，互相体贴。
可这一刻，周常乐只感到无尽的愤怒和失望。
“你有没有想过，把钱都拿去给你爹还赌债了，我们家又该怎么过？圆圆还这么小，你想让她也跟着咱们过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吗？”
“你不把我和爹娘当亲人也就罢了，那圆圆呢？圆圆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难道就一点不为她考虑吗？”
杨氏身子猛地一僵，整个人顿时愣住，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看着她这副样子，周常乐心中气愤，但也没再对她说重话，沉默地走到一旁坐下。
堂屋里，一时陷入沉默，气氛格外凝重压抑。
片刻后，赵秀娥说道：“杨氏，我可以给你五两银子，不过……你和常乐和离吧。”
“娘！”
杨氏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急急忙摇头道：“不，不能和离！我不能和常乐和离！”
她若是和常乐和离了，到哪儿去找跟周家一样好的婆家？
而且，圆圆才一岁多，她若和离了，圆圆该怎么办？
若常乐再娶，后娘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圆圆！
赵秀娥没回应，而是扭头问周常乐：“常乐，你的意思呢？”
“我……”周常乐也有些懵。
他没想到他娘一开口就让他和杨氏和离。
他看了眼慌张不已的杨氏，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爹娘。
和离吗？
他从没想过。
可是，杨氏今晚的做法，不仅伤透了他爹娘的心，也伤了他的心。
让杨氏和她娘家爹娘断亲，杨氏必然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而若不彻底断掉，她爹的赌债又是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只会一直找杨氏要钱。
到时候，他们一家人也会被搅得没有安宁日。
而且，这样的环境，也不利于圆圆的成长。
“杨氏。”他心里还存有一丝希冀，试探地问道，“你是选择和我和离，还是选择跟你爹娘彻底断亲？”
“我……”
杨氏茫然地看着他，心里一阵委屈。
难道连他也想跟她和离吗？
他们成亲两三年，难道一点感情也没有？
就因为她今晚一时糊涂，去公婆房间偷钱，他就要和她和离？
还要逼她在他和她爹娘之间做选择？
若是她选择和她爹娘断亲，经过今晚这件事，这个家还容得下她吗？
公婆和常乐还能像往常那般对待她？
周常乐心中无比紧张，双手攥紧成拳，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见她迟迟不说话，他忍不住问道：“你选什么？”
杨氏看着他期盼的样子，再看看一脸冷漠的赵秀娥和周平川，她只觉得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常乐就这般迫不及待想和她和离？
既然这个家已经容不下她，那她走便是！
“和离吧。”她深呼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今晚我做出这样的事，即便我厚着脸皮不和离，这个家恐怕也容不下我。”
听到她这话，周常乐原本还存有的期待，顿时烟消云散。
他诧异地看着杨氏，没想到她竟如此决绝。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他耷拉着肩膀，无力地坐在长凳上。
赵秀娥和周平川没什么反应，始终是一脸淡漠。
“今晚太晚了，等明日一早，便让常乐去请人给你们写一份和离书。”赵秀娥语气冷淡道，“五两银子算是我们家给你最后的情面，等明日拿着这五两银子跟和离书出了咱们家这院门，你跟咱们家就没有任何关系。”
杨氏身子一僵，不自觉攥紧双手，嘴唇微微颤抖了两下，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好。”
……
周葭月听说这事，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连午饭也顾不上吃，跟宋青山一起赶着牛车，着急忙慌前往槐树村。
然而当他们来到槐树村时，杨氏已经拿着和离书和五两银子回杨家村了。
“爹，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走进院子，她便着急地问道：“大哥和大嫂怎么就和离了？”
虽说昨天杨氏找她娘要银子这事，的确是杨氏拎不清，但也不至于和离啊。
赵秀娥叹了口气，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周葭月听后震惊不已：“大嫂怎会如此糊涂？”
竟然做出半夜偷钱这样的事。
她看了看她爹娘，见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便也没再多问，只问：“大哥呢？他还好吗？”
赵秀娥说道：“昨晚常乐让杨氏选和离还是和她爹娘断亲，她直接选了和离，你说你大哥的心情能好吗？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东西也不吃。”
“我去看看。”
周葭月来到周常乐的房门外，抬手敲了敲门：“大哥，是我，葭月，我能进来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音。
她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门闩从里面插上了，周常乐不开门，他们根本无法从外面打开。
她又喊了两声，见房间里依旧没回应，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转身离开。
被赵秀娥抱在怀里的周圆圆，似乎也知道今后恐怕再也见不到娘亲，哭得双眼通红。
哭得累了，这会儿靠着赵秀娥睡了过去，小手不安地揪着她的衣领不放。
她上前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低声道：“让圆圆受苦了。”
“可不是吗？”赵秀娥说道，“可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让杨氏一次又一次拿钱回去帮她爹还赌债吧？咱们家哪有那么多钱？这一次她爹欠了二十两，下一次会不会是三十两五十两，甚至一百两？”
“咱们家也就今年靠着你给的神仙豆腐的生意，攒了十两多的银子。今天杨氏走时，我还给了她五两，家里哪还有多少钱？”
说到这里，她长叹一声，眼角的皱纹仿佛都多了几道。
今年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一些，可如今日子又要过得紧紧巴巴。
周葭月安慰她说道：“没事的娘，银子没了可以再赚。这眼看着就快要立春了，又该种土豆了，到时候收了土豆，咱们家还愁赚不到钱吗？”
赵秀娥闻言，愁闷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
她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周常乐，给老子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