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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水乔幽的吩咐,审问的人和掌柜唠了一句嗑。

这次这些人要交的罚金每人最少是三千两银子起步。

掌柜听出话外之音,脸上一白。

纠结许久,他又交代了一件事情,这两年,账册上对不上的那些银子,都是那背后的‘大东家’偷偷转出去了。

他其实就是‘大东家’的人,每个月他都会按照吩咐瞒着聚财阁的东家,从账册上转出一笔银子,暗中留在库房下面的暗室里。

再后面的事,不需要他负责。一般过三五日他再去看,银子就没有了。暗室好像有暗道,但是他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过。他也是拿钱办事,银子去了哪里,他也没有资格过问。

关于聚财阁和石帮之间的关系,他的回答还是没变。

石帮和他们聚财阁真的没有关系,至于‘大东家’和石帮帮主认不认识他更不清楚。

他们看石帮的面子给米二他们借钱,起因其实还是聚财阁的东家想攀附上风烟书院这层关系,虽说他是‘大东家’的人,可他表面上还是在此人手下做事,他的话他也不能一句都不听,周全来给米二还钱正好给他们制造了契机。而且,他也觉得花点小钱,能让风烟书院,甚至是四大门派以后关照他们,不是件坏事。

他们说是看石帮面子,真的只是为了捧着米二,一个推卸责任的幌子而已,更是因为他们清楚米二他根本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这些事,摸清了他的心理。

两年前的事情,他还没来,并不清楚。前三年对不上的那些账目,不是他改的。他来聚财阁后,看到的就是目前聚财阁里放着的账册。

他都说完了,希望水乔幽能够给他换个牢房,还是那句话,他不要求环境,只要是一个人住就行。

水乔幽没有发话,审问的人对着笑了笑,让他自己想想,说了这么半天说了一句有用的没有。

掌柜欲哭无泪,绝望之际,终于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聚财阁背后的‘大东家’与石帮那个堂主周全是认识的。

周全第一次来替米二还钱的时候,‘大东家’就在聚财阁,两人关上门还聊了一刻左右。另外,后来石帮没再帮米二还过银子,他再赊欠之事,他也请示了‘大东家’,他并未反对,因此才敢去做的。

再回到大牢,掌柜终于被换到了隔壁的牢房。

提审完他,水乔幽亲自带人去了聚财阁,找到了他说的那间非常隐蔽的暗室,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查看地面痕迹,里面之前的确存放过重物。

官差们在暗室里搜了一通,没有找到密道。水乔幽自己在暗室内慢慢转了两圈,看到东南方位的顶上有一处和它处微有区别。

她让其他人都退开了一点,找了根没有燃完的蜡烛扔了上去。

蜡烛砸中那处,须臾过后,那处出现了一个洞口。

几个人叠着上去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是条斜着向上的甬道。

少有人会将暗道会挖在头顶,也难怪那掌柜进来几次都没有找到过。

暗道大概有两里来长,沿着暗道一路过去,出口是城中的一处废井。

废井周围没有人家,大白日的站半个时辰也没看到几个行人。

不用水乔幽吩咐,其他人就去找人问询先前有未在这附近看到异样。

走访排查比较耗时,其他人让水乔幽先回去,这种杂事他们做就可以了。

水乔幽清楚,但也没先走,在附近转了一圈。

一个时辰过去,离这最近的住户都没说见过这处先前有异样,水乔幽让人扩大了问询范围,自己才回府衙向袁松禀报此事。

袁松对这事比大家乐观,认为这有线索了就是突破,一时没找到也无事。他们既然每个月都要运一次银子,每次还都不是小数目,他们的人只要多问,肯定能找到更多线索的。

他以为水乔幽是去了楚默离那儿回来了,还觉得她这趟来回挺快的,说了这事,就忙问楚默离可有怪罪。

听到水乔幽回答自己还没去,他没有说前一事的时候淡定了,催促她先别管手头上的事了,赶紧先去楚默离那儿。

水乔幽只好听他的,从他那儿出来,已快过晌午,她也没顾上用饭,朝大门口走去。

即将到大门口,她却又被人喊住了。

来的人是之前她派去盯梢那个黑市里给聚财阁东家办理借款的经办人的其中一个,他告知水乔幽,今日那人家中因周围稚童玩鞭炮失火了。好在他们在周围发现及时,只烧了半间房,人没有事。

不等水乔幽问,他们自己也说起了那些稚童。那些稚童,他们都问过了,就是旁边人家的孩子,确实是无心之失。不小心造成失火的孩子才刚五岁,知道自己犯了错,人都吓傻了。

不仅孩子有被吓到,差点被烧死的人也有被吓到。有了上一次的经历,他不相信这次失火是意外,交代出了他见过那个让他们东家对聚财阁的东家催债的人,对他还有一点印象。

水乔幽让他们找个会画像的人过来,等画师过来,她忘了袁松的交代,带着画师转了个方向,去了那经办人家中。

短短时日,经历了两次生命危险,水乔幽到的时候,那人还没缓过来,再也没有水乔幽第一次来时的嚣张和不耐烦,满脸的愤怒和恐慌,看到水乔幽过来,就立马表明,这次她问什么,他知无不言,他们说什么,他绝对配合,只求他们保护他,快点抓到凶手。

水乔幽扫了他一眼,喊了画师过来,让他将他说的那个人的特征告诉画师。

袁松看到水乔幽出门,提上去的心,终于落回去了一点,在内心祈祷,希望安王宽仁,不要怪罪。

等了近两个时辰,太阳都西斜了,还不见水乔幽回来。沙主簿进来送文书,袁松就顺口问了他一句,可看到她回来了。

沙主簿进来之前刚好看到水乔幽带着人回来。

袁松一听,就想让水乔幽马上过来,但怕沙主簿看到端倪,还是忍住了,等着水乔幽自己过来。

没想到,沙主簿说完了正事,足足过了一刻,水乔幽还没过来。袁松心上还在挂着楚默离的态度,没再耐心等待,让沙主簿顺便喊一下水乔幽来他这一趟。

水乔幽听到沙主簿转告,想起了自己还没去楚默离那儿。

她拿起下午找了三位画师才勉强画出来的画像,去见了袁松。

袁松还没开口,她先跟袁松说了画像之事。

袁松拿起画像一看,鼻子眉毛嘴巴眼睛,就没有一样协调的。

这画像拿出来只有两种情况,要么马上就能找到人,要么永远也找不到人。

这其实不是画师的问题,实在是口述画像的人说的太扁平,扁平到以至于抽象,三个画师都没能画出他口中的人来。

眼看天都要黑了,水乔幽也没为难画师了。那人又一心以为有人要杀他,也不敢再在自己家待着,她就先将人带回来了。

不过,水乔幽瞧着最后的画像,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许眼熟,可惜,一路走回来,也没想起这些许眼熟来自哪里。

若是能找到这画像中的人,他们现在所查的事情或许会有大进展。

袁松也想到了这些,当即吩咐人去征集城里其他有能力的画师,他就不信,一个两个画不出来,所有都画不出来。

吩咐完这事,他看水乔幽收画,想起了自己找她的起因,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刚要开口,水乔幽主动说出来了。

因这临时变故,她还没来得及去楚默离那儿。

袁松心头一突,果然如此。

可是水乔幽办的是正事,也的确是临时变故,他也不好斥责她的不是。

水乔幽看出他的担忧,给他分析,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楚默离那边都没派人来,说明他并未怪罪,府衙事多,他肯定也是能理解的,人现在也活着,他们去不去都没关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有些事情就不是用正常道理来看的。

袁松心中一叹,还是太年轻。

安王自己知道和他们及时主动上门请罪,那不是一回事。这要是等安王派人来找他们,那就是大事中的大事了。

袁松让她先别管画像不画像的事了,这事他可以另外找人去办,她就先赶紧去安王那儿请罪。

水乔幽提醒袁松,这都到下值的时辰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这个时候去找楚默离恐怕不合适。

袁松看了眼天色,好像的确是不早了。但是他想到安王多次晚上找他,他相信他是不会这么早休息的。安王向来勤勉尽责,只要她是去找他谈正事,就算打扰了,他肯定也不会怪罪。

这日天有点阴沉,水乔幽到楚默离那儿的时候,已是点灯时分。

这次开门的是时礼,他见到水乔幽,和上次一样没有意外,借着门外的灯笼,他一眼看到水乔幽嘴唇上因为结痂而变得更明显的伤口。

尽管看到了,他也没有多问,将她直接请进了楚默离的书房。

到书房门外时,水乔幽站了一息才跨过门槛。

楚默离今日没在做事,而是坐在窗边一个人下棋。看到她来了,抬手止了她行礼,指了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

水乔幽没坐,打算先完成袁松的叮嘱。

楚默离却在她出声之前猜出了她的来意,“为了昨晚大牢的事来的?”

他果然是知道的。

水乔幽言简意赅地再叙述了一遍事情的大概,诚意的替府衙和袁松请了罪。

楚默离认真听她说完了,猜测道:“下了值就过来了?”

“是的。”

“坐下说。”

时礼送了茶过来,也替楚默离换了一杯,瞥到楚默离脸上的伤痕,再想到刚看到水乔幽嘴上的伤,这两日的疑惑,好像得到了解答。

茶放下,他无声退了出去,没有多嘴。

水乔幽瞧了一眼楚默离的神色,在他对面坐下。

这样一来,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伤。同样因伤口开始结痂,显得比她之前看到的还要明显。

楚默离没在意她的目光,大方看了她嘴唇上的伤,“这两日,嘴上的伤,可有涂药?”

他这一问,水乔幽脑海里立即闪过,这伤的起因。

她情绪不漏,从容不迫地收回目光,“嗯。”

楚默离看着她的伤口的确好了很多,却还是多叮嘱了一句,“接下来几日也要记得涂药。”

楚默离脸色如常,水乔幽有些不确定,自己记起的画面到底是不是真的。

“嗯。”

楚默离没再说这事,换了一问,“今日府衙很忙?”

水乔幽当即听明白了他为何这么问,毕竟事情是昨晚就发生的。

她如实回答:“有点。”

说着她将手里的画像递给了楚默离,说了它的来源。

楚默离打开画像,比袁松反应要沉稳。

水乔幽给解释了原因,也告知她已经让人再去找那黑市钱庄的东家核实了。

之前府衙已经找过这人一次,上次他说的是他和那人并不相识,只是看钱办事,并也只与这人见过一次,还是晚上见的,时隔两年,他早就不记得此人了。

这次,不管他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都希望他看到这画像也能想起点此人的些许特征。

楚默离收了画像,将它暂时搁在了一边,没再细问,拿过白子放到她面前,“先陪我下完这盘棋。”

‘不会’二字到了嘴边,记起他们之前有下过棋。

她最开始说的事,他还未回应。

她将话收了回去,扫过棋局。

“该你了。”

考虑一息,水乔幽捻起棋子,落在棋盘上。

楚默离没有过多思考,跟着落子。

两人像上次一样,安安静静地来回了几个棋子。

水乔幽正准备落子,楚默离看着棋盘忽然出声,“阿乔,你今晚还有急事?”

水乔幽落子的动作停顿,睫毛向上了一点,恰好楚默离目光也从棋盘上抬起,两人视线撞上。

楚默离微微一笑,目光又落回到棋盘上,缓声道:“你这次比上次省了两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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