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别无选择
“你现在这副鬼样子，算是什么？究竟是你组成了这棵巨树，还是这棵巨树容纳了你这只孤魂野鬼？”
灰瞳冷笑一声，改变姿态，把巨剑插在了地上，调侃着对方的痛处。
“我不知道，可能二者皆有？‘在举棋不定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同步进行，哪个起作用了就走那一条路’，这不好还是你教我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卢卡斯·彻瑞并不在意灰瞳提及他的痛点，继续有一茬没一茬的和灰瞳搭着话。
“我没忘，不过，你居然也没忘？真是不可思议，我本以为那么长的时间足以把你逼疯呢，你之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和你现在的样子可是天差地别。”
灰瞳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看上去也才二十多岁出头的卢卡斯·彻瑞，又意有所指的提及了先前卢卡斯·彻瑞那副年老体衰自怨自艾的模样。
“啊，你说那个啊？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家伙其实也算得上是我，毕竟我们都出自同源嘛，不过，那个家伙与其说是我的一部分，倒不如说是沾染我的一部分后被我分离出去的污染。”
“你知道的，那些遗物并不是那么好用的，只要接触，那污染和侵蚀就是不可避免的，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这些东西的威胁有多大，如果没有封印和它们彼此之间相互牵制彼此互相克制的这一特性在恐怕这些东西落在哪里哪里就会顷刻间沦陷。”
卢卡斯说的的确没错，如果那些遗物没有那些限制，光是凭借自身散发的污染与它那能够侵蚀一切有意识的活物的特性，就足以让它出现的地区在短短一年之内成为彻底的生命禁区。
“而长期与它们接触，甚至不得不依靠它们生存的我，又怎么可能不被污染？长久以来，我身上的污染与侵蚀越来越严重，而我的状态，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我明白，这样一来，我早晚会走上那些被污染者的老路，所以我做出了选择，最大限度的压缩体内的污染与侵蚀的部分，然后将其切割分离，才有了当时的他，他即是我，我即是他。”
很显然，卢卡斯的灵感来自于灰瞳，这一点不必多说，在场的二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在这一话题没有继续深入，给双方都留下了些许遮羞的余地，双方都在给对方和自己留下体面。
“有的时候，我真的会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组成了你？我真的很好奇，但是我也明白，有些东西，不是我能够染指的，我明白你们家背后那位的意思，也摸索清楚了你们家那位的规矩，所以，对不起了灰瞳姐，我不能让你把这东西拿走，放在我这里，我也可以做到让它们安然无恙，毕竟，现在的卡西米尔，早就已经不具备争夺它们的条件了。”
卢卡斯朝着灰瞳伸出了手，身后的巨树同步伸出了无数的枝条与藤蔓，尖锐的枝条与坚韧的藤蔓已然代替卢卡斯表达了他的立场与心意。
“灰瞳姐，现在离开，你我之间还能有一个好的结果，我知道你不想再看到任何的伤亡了，说实话，我也不想。但是有的时候这片大地就是这样。”
嗖！
卢卡斯说话的同时也没闲着，操纵着数根树枝和藤蔓朝着灰瞳抽了过去。
啪！
灰瞳没有躲避，也没有进行反击，只是单纯的抓住了所有来袭的枝条藤蔓，尽管还是有些抽打在了灰瞳的身上，但她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强忍着疼痛把对话进行了下去。
“我知道，但是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们所身处的这片大地，可没那么好心，不会让我们事事都那么称心如意，有些时候，我们就是必须要做出取舍，真正困难的选择永远不是在利益和好处之间彼此比较做出取舍，而是在痛苦和哀伤之间做出取舍，有舍必有得，欲得必先舍，这是这片大地的法则，也是世界上亘古不变的真理，我今天必须拿走那些遗物，谁也拦不了我，卢卡斯，我不想对你出手，拜托了，别拦着我，别挡在我面前，你拦得住我，你拦不住祂的，我不想让任何人成为那个挡在祂面前的人，就算是我求你了，别再拦着我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灰瞳眼中晶莹闪烁，她仍旧还在试图劝说卢卡斯不要再拦着自己。
“不行，灰瞳姐，其他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卢卡斯缓慢的抽回那些藤蔓与枝条，遗憾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我早就已经无路可走了，我现在的这副模样，都是完完全全依靠着遗物的力量才能勉强苟活于世，你拿走了那些遗物我也是同样的死，既然左右都是一条死路，那我为何不去选择走那一条活的时间更长的道路？再者说了，灰瞳姐，你我早就都不是小孩子了，那就不要说这种痴人说梦般的话语了，这若是被旁人听去了，怕是会惹人发笑的。”
卢卡斯平静的看着灰瞳。
灰瞳沉默。
她明白，卢卡斯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他们之间，已然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再多言语的必要了，因为现在，再多的言语，也只是废话罢了。
双方无需交流，默契早已在数十年之前便已达成，双方都太过于了解对方了。
噗！
沧！！
说时迟那时快，之见灰瞳突然抓起巨剑朝着卢卡斯冲了过去，而卢卡斯也立刻操纵身后的巨树全力朝着灰瞳发动攻击，二者彼此之间的默契让他们几乎同时动身，灰瞳眼见无法近身便索性握住大剑朝着前方斩出一道恐怖的斩击，几乎斩断了所有来袭的攻击，却还是被卢卡斯从地下偷袭，被一根树根刺穿了左侧的膝盖。
“咳！”
灰瞳回身挥剑斩断了那根树根，然后颤抖着把断掉的树根从膝盖里扯了出来。
“啊！！！”
灰瞳惊叫一声，浑身因痛苦而颤抖不已。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灰瞳的劣势便已经显露了出来。
她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无法面对排山倒海的攻势的，四面八方随时都有可能有攻击袭来，她不可能一直反应的过来。
所以，她还需要再牺牲点儿什么，好让她能够变得更强，这片大地上遵循等价交换这一真理的，只要付出，那必有回报，欲要回报，就必有付出。
或者，灰瞳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不再留手，用她真正的实力去面对对方，但是那必定会带来无可挽回的后果，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灰瞳悲哀的认可了这一事实，随后眼含热泪的选择了后一条选择。
源石逐渐包裹住了灰瞳，血肉，骸骨与筋腱逐渐覆盖其上，就连那把巨剑也被包含其中，如同一颗巨型肉茧一般，在其中孕育着不应存在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