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清净的庄将军府如今被镇国公主府卫包围,行人欲要停下脚步窥视一二,被凶恶的士兵吓得飞快逃离。
宣威县令匆匆赶到将军府时,庄家的奴婢已尽数被召集出来,跪了一地。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坐在尊位,一言不发的柳姒拱手:“下官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柳姒淡淡瞥了他一眼:“自知来迟,还不快将功赎罪,将事情查清?”
“是是。”县令连连点头。
当即令手下盘问府中奴婢,又将地上碎掉的茶盏拾起,叫人查验里头是什么毒。
只是查来查去始终找不出下毒之人是谁。
直到柳姒渐渐不耐:“查了这么久都没头绪,商县令,你这官是不想做了么?”
这话惊得县令心头一颤。
一旁的平意好心提醒:“明府既查不出是谁下毒,便将这府中好生搜查一番,谁手中有毒,谁便是凶手。”
“多谢娘子提醒。”
县令朝平意致谢后,才对庄老夫人说:“庄老夫人,本官也是秉公办理,只得得罪了。”
庄老夫人:“只要能查清真相就是。”
府衙的人将庄府里里外外搜了个干净,终于在钟氏院中贴身丫鬟白露的房中,找出了一些东西。
衙吏将一包用草纸包好的白色粉末呈到县令面前,县令看罢,肃声问白露:“这是何物?”
被人扣住,跪在地上的白露看着那包粉末,神情尤为不自然,说话战战兢兢:“回......回明府,这,这......”
“还不快如实招来!”
这声厉喝将她吓得声音发颤,眼珠乱转,她回道:“这,这是娘子往日里吃的药。”
“既是钟娘子吃的药,你为何如此慌张,吞吞吐吐?”
说罢,柳姒示意身侧的荀益:“荀医者,去瞧瞧这是何物。”
“是。”
荀益走上前,将那包药粉细细看过。
“回公主,这里头有天仙子种子的粉末,若是寻常人服用,可催眠迷幻。长此以往,人困在梦中,真假难辨,久而久之便会疯癫。”
话音落下,白露脸色惨白,显然是知道这药粉的效用。
催眠迷幻,使人疯癫?
庄小夫人不就是夜夜梦魇,快要疯了吗?
柳姒拊掌轻笑:“好一个奴婢啊,竟敢谋害主子。原来钟娘子的病,是你这奴婢下药所致。”
她看向一旁阴沉的庄老夫人:“老夫人,你这府中的下人倒是忠心。”
庄老夫人被她这样讥讽,气得浑身发抖,只得用力握着拐杖,对白露骂道:“你这贱婢,往日竟看不出你有这样的蛇蝎心肠!”
柳姒适时提醒:“奴婢害主,按律,当绞,还不快将人拖出去处置了。”
言罢,便有人要将白露带下去。
眼见大难临头,白露也顾不得其他,手脚并用地爬到庄老夫人面前,涕泗横流:“老夫人救救奴婢,奴婢也是为了庄家啊!”
庄老夫人冷哼:“你心术不正,如何是为了我庄家?”
众人本以为这话不过是白露为了脱罪的借口,不曾想,听她说:“奴婢都是按将军的命令办事啊!”
“什么!”
听得这话,庄老夫人惊怒不已:“事到如今,你竟还攀诬辛儿?当真是该死!”
白露见庄老夫人如此不留情面,索性破罐子破摔,对着柳姒与县令扬声道:“公主、明府明鉴!此事都是庄将军吩咐奴婢这样做的!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霎时间,屋中人议论纷纷。
眼见事态严重,庄老夫人也不管白露的话是真是假,疾声道:“还不快将人拖下去!”
“慢着。”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柳姒开口,“老夫人这是做什么?既然事情另有隐情,何必急着将人处置了?总得先问清楚再说。”
庄老夫人:“这奴婢失了心智,一心攀咬他人,公主切莫相信。”
“是否攀咬总得问了再说。”柳姒对白露道,“你既说是庄将军指使你毒害钟娘子,那总要有个前因后果才行。”
白露抬袖擦擦眼泪:“奴婢也不知将军为何要害娘子,只知将军离开宣威前,曾将那药粉交给奴婢,让每日下在娘子的饮食里。
顾忌着将军之命,奴婢不敢不从,只能照做。
吃了这药,一开始娘子只是贪睡,后来就开始成宿做噩梦。
奴婢自知此事一旦泄露,便必死无疑,但奴婢也是照吩咐办事,绝无虚言!”
话已至此,众目睽睽之下,庄老夫人无话可说。
县令也觉颇为棘手,转首看向气定神闲的柳姒:“公主,这......”
柳姒淡然拢了拢袖口:“看我作甚?如今当务之急自是先为钟娘子解毒,才能更好地查清真相。”
“是是是。”县令清咳两声,正色道:“来人,将这奴婢带回衙门,听候处置。”
柳姒则看向荀益:“你可有把握让钟氏醒来?”
荀益点点头:“能,只是钟娘子油尽灯枯,老朽最多能使其清醒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那足够了。
柳姒起身,行至庄老夫人身前:“老夫人,我想带府医为钟娘子解毒,想必你应当没有异议吧。”
事到如今,庄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侧身,让开路来:“公主在我庄府闹了这么大一出,还有什么是不能的?老身怎敢有异议?”
柳姒莞尔:“老夫人能明白就好。”
本意讽刺,镇国公主却蹬鼻子上脸,差点将庄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驾鹤西去。
......
钟氏寝屋内,躺在床上原本噩梦不醒的钟氏嘤咛一声,自睡梦中醒来。
她望着床顶,意识难得清醒,恍如隔世。
视线缓缓落到床边的荀益身上,声音低哑:“是医者救我性命吗?”
荀益摇头:“老朽是奉镇国公主之命,为娘子诊治。”
镇国公主?
直到此刻,钟氏才发现屋中还站着许多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其中一个一身紫裙,雍容华贵。
想必这便是医者所说的镇国公主了......
钟氏欲要下床谢恩,又无力地躺了回去。
见状,柳姒走上前,坐在床沿,笑意温和:“钟娘子不必起身,躺着就是。”
无力勉强,钟氏只得朝她颔首:“妾身谢过公主。”
柳姒开门见山,将自己来意告知于她:“我今日来此不为其他,只是想向娘子询问一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