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是个好父亲,也是仁德之君。而他这个儿子,却成了父亲面前最刺眼的存在。
或许当下,他们父子相敬如宾,无甚大碍,但久而久之,如此局面持续下去,难保哪日,父子间不会反目成仇。
任何天子都不愿成为他人傀儡,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
朱瞻墉心中深感困惑,如何才能摆脱当前的困境?
朱瞻墉左思右想,却无解。
如今让他放下手中权力,全数归于父亲,绝无可能。
非朱瞻墉自私,而是大明远未如想象中稳固。
暗中搞小动作之人众多。
此刻若弃权,便等同将生死交予未知。
朱瞻墉皱眉望向杨荣,淡然道:\"你觉得我碍眼,那你希望如何?在你们心中,我该怎么做,你们才会满意?废黜我还是流放我?你们能满意吗?\"
杨荣看着朱瞻墉,沉声道:\"微臣明白殿下心中不快,但微臣所虑,实为大明与陛下。”
\"其实,除却废黜与罢免太子,尚有一条路可行,只不知殿下是否愿意。”
朱瞻墉皱眉看向杨荣,问:\"何路?\"
杨荣一字一顿道:\"请殿下镇守南京,无旨不得还京。\"
朱瞻墉瞬间愣住。
让他镇守南京,他可是当今太子啊!太子不在京师,却在陪都!这算何事?然而朱瞻墉心中却有些动心。
说实话,在京师这些年,他已受够了。先是被先帝压制,好物皆需上缴。又有朝臣不满,动辄弹劾他。又要顾虑父亲。
他已足够收敛锋芒,却仍让父亲尴尬。若在南京,他便是老大,无需顾忌诸多,朱瞻墉可彻底释放自我。
说到底,自入京以来,许多事让他束手束脚,全然不似当年那个无所畏惧的越王。
坐上太子之位后,他越发谨慎。也许,他该离开京师,好好做回自己。
父亲以龙元续命四十年,如今尚有三十年寿元,也就是说,无意外,父亲至少还能坐稳三十年天子之位。
三十年后,轮到他登基,那时他已近花甲,何必死守太子之位不放。去南京岂不更好?在南京,他便是土皇帝,六部皆在,且皆是自己人,比在京师不知强了多少倍。
朱瞻墉眼中顿时闪烁光芒。
这些日子,看似强势,实则憋屈至极。倒不如回南京自在。
至于无旨不得还京,呵呵!不回就不回,他在南京更自由。
想到此处,朱瞻墉目光炯炯,看向杨荣,笑道:\"你们就这么想让我离开?\"
杨荣摇头。
\"此实为上策,既为陛下好,也为殿下好,更为大明好!\"
\"好,此事我应允,不过,我也有条件。\"
杨荣看向朱瞻墉,问:\"太子有何条件?\"
朱瞻墉直言不讳:\"我的新政必须推行下去。\"
杨荣皱眉:\"殿下,微臣并非反对天下人读书,但如今大明推行此政令,是否操之过急?大明底蕴尚浅,贸然推行,恐生变故。\"
朱瞻墉摇头:\"此事,我能掌控,你们只需告诉我,我的条件,你们答允与否!\"
杨荣皱眉,看向下方的群臣......
但见诸多臣工皆默然颔首。
杨荣微微点头,对朱瞻墉言道:“善,此事我等允诺矣。”
朱瞻墉亦不冗言。
“既如此,三日内,朕即动身前往金陵。”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舒了一口气。
朱高炽目睹眼前一切,却未发一言。
心中轻叹,世事如棋,纵是父子情深,身处高位,亦有诸多无奈。
为父者,儿郎出众,他心甚慰,乃至自豪。
然而为帝者,子嗣过于杰出,即便他再豁达,亦难免介怀。
如此安排,南疆由儿掌管,北土归他督理。
既能治理天下,又不损父子情谊,实乃两全之美事。
于是,在朱瞻墉的应允,百官的退让,朱高炽的默许之下,
朱瞻墉奉命南下金陵坐镇。
而他的新政,亦已全然通过。
至于朱瞻墉所拘之万余士子,以及那些太学生,
此刻已无人再过问其事。
朝中诸臣不过借机示威,如今各自心愿已遂,区区万卷书生而已。
在他们心中,实不足挂齿。
大明境内,除却黎庶与军伍,何人最多读书人乎!仅万余士子与数百太学生耳。
只要朱瞻墉能离京,那些士子与太学生,任凭他如何施为便是!
早朝散去,紫气东来,朱瞻墉离京的消息如同灵风拂过,瞬间席卷整个皇城。
一间隐蔽的酒肆内。
“成了,朱瞻墉终于要离开京城了,如此,我们便有机会对他下手了。”
少年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他利用书生事件煽风点火,将原本简单的纷争变得错综复杂,成功驱逐了朱瞻墉出京。
“只要他一出京城,我们就有计策在途中截杀他,为我们的主子扫清这个巨大的障碍。”
一旁,一位妖娆的女子流露出一丝忧虑。
“别太得意,万一朱瞻墉乘坐天宫飞艇离开,我们去南京岂不是自投罗网?那里可是他的地盘。”
少年自信满满地回应:“放心吧,我已经打听清楚,天军此刻不在京城,他们外出救灾去了,京城已无飞艇,朱瞻墉必定选择水陆出行。”
女子美目流转,娇笑道:“主人果然没看错你,我去召集手下,这次定要让朱瞻墉无处藏身。”
太子府内。
书房中,朱瞻墉静静地坐着,书桌前,房坚,东厂督主,正立于一侧。
“房大哥,调查得怎么样了?”朱瞻墉望着房坚,笑容温和。
房坚笑道:“那几个小子开始还嘴硬,稍加‘询问’后,全招了。这次的事确实有人幕后操纵,不过那人十分谨慎,未曾露面。从那些小子口中,我只知道在京城里捣乱的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少女年纪不超过二十。”
朱瞻墉双眸微眯。
“一个少女和一个少年就能在京城里兴风作浪,看来真没把我朱瞻墉放在眼里啊。”
房坚嘿嘿一笑:“放心,我已经让东厂密探调查此事,虽然京城鱼龙混杂,但找到这二人应该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