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血战岷洮
燕朔箭无虚发，很快便将三辆井阑上的敌兵尽数射杀。城上守兵见自家将军如此威武，也是士气大振，不再担心对面的弓箭威胁，可以一门心思应对云梯上的敌军。
然而，这种局面也仅仅维持了不过一刻来钟。
说到底，燕朔也只是一个人，而不是神，箭法再好，杀得也没有敌军补充得快，连番拉满那张三石铁胎弓，体力也极速下降，在他射完两支箭袋的六十支箭后，第一次出现了射偏的情况。
这一幕，也恰好落在了刘文康眼中。
“哼，燕行之，不过如此！”他冷笑连连，提起偃月刀遥指城墙，“擂鼓助威！”
咚咚咚~
一通鼓响，犹如雷鸣，伴随着士兵的冲锋呐喊，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原本因燕朔的神勇而稍显迟疑的进攻节奏，此刻又重新恢复了凌厉之势，敌军如同潮水，踏着同伴的尸体向着城墙冲锋。
云梯上的敌兵更是一波接着一波，一个个左手执盾，右手握刀，手脚并用的向城头攀爬，呐喊声震天动地，似是要将整个城墙都掀翻。
“快，反击，不要放敌兵上来！”褚青峰一刀砍翻了一个露头的敌兵，大声呼喝，“长矛，给我杀！”
噗噗嗤嗤——
长矛击飞盾牌、穿透铠甲、挑落敌兵的声音此起彼伏，敌军强烈的攻势，促使守城的步弓手与刀枪兵调换了位置。
燕朔舞动点钢枪，在城墙上来回奔走，眼瞅着越来越多的敌兵接近垛口，也不由微微皱起眉来。
“到底还是新兵，战力差了太多。”他心里如此想着，望向逐渐西斜的太阳，“再坚持一下，到了天黑就行了！”
“弓箭手不要停，无需瞄准，只管往城下放！”褚青峰还在指挥，他双目圆睁，满眼血丝，似是要流出血来。
停歇的箭雨，在他的命令中再度开始，诚如他所说，守军们拉满弓弦便射出，虽无章法，效果却是极好。
敌军人群密集，都集中在墙下，保不准就被哪只箭所伤，用一句不甚恰当的话来形容，那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眼见己方爬城的将士，因那几轮箭雨而出现了断层，刘文康大为恼火，冷声怒喝：“投石车……”
“且慢！”魏璋闻声，不由心中一惊，连忙提醒，“刘将军，我军因之前那一通战鼓，已经尽数冲向城墙，此时距离墙体太近，若用投石车，难免误伤，是否……”
“顾不得了！”刘文康沉声打断，“你难道没看见刚才那一轮攻势，几乎就要夺取城墙，眼下士气强盛，正要一鼓作气！”
说完，又再度喝道，“继续擂鼓，投石车，向前推进二十步，给我放！”
随着刘文康一声令下，敌军阵营中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巨大的投石车向前推进，二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
一块块巨石被高高抛起，划过天空，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着城墙砸去。
巨石的速度飞快，尽管城上守军已经下意识的四处躲避，仍有不少人被砸中。而城墙被砸出一个个大坑，碎石四溅，落入城下，攻城的士兵同样也被波及。
一时间，城上城下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混乱。
“仲霄！”燕朔大声呼喊，手指褚青锋的身后，“快，派兵堵住！”
褚青峰扭头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但见不远处的城墙垛口被巨石砸开，敌军正试图从那大豁口处涌入。
谁都明白，一旦让敌军突破这个缺口，整个城墙的防线将逐渐崩溃。
他不及多想，忙调集一批士兵朝着缺口处冲去，组成一道坚固的人墙。盾牌堆叠，长矛乱刺，算是暂时遏制了这个小隐患。
虽然如此，燕朔的心里还是产生了危机之感，岷洮城墙薄弱的弊端，终于是在投石机的猛烈攻击下展露出来。
巨石还在飞，有的砸在城墙上，有的则从守军头顶飞过，落入城里。这不单单是肉体上的打击，更是心理上的震慑。
城内房屋不停倒塌，原本躲在家里的百姓纷纷跑了出来，在大街上四散逃窜，哭喊声在城内蔓延，这无疑是对守城方士气的强烈打击。
便在此时，一名都尉快速来到燕朔身边，急道：“将军，城门松动，快要顶不住了！”
燕朔刚要说话，又一名军士匆匆跑来，抱拳说：“燕将军，南墙倒塌，连将军负伤，我军死伤惨重！”
燕朔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连恭明：“伤势如何？”
“左肩被流矢击中，性命暂时无忧。”
燕朔暗暗松了口气，稍一思忖，唤来褚青峰，“仲霄，敬德负伤，你即刻前去支援。”
褚青峰听到连恭明受伤，也是心中一惊，却也没有多问，当即抱拳领命，快步离去。
燕朔又对那都尉说：“用城下堆积的滚木礌石，彻底封死城门。”
都尉领命离开，燕朔又对那名前来报信的军士说道：“你即刻去告知城下的骑兵都尉，让他派兵前往东、西二门，令二位守将留下一千将士留守，带领其余人全部赶往南门，务必守住断墙，万不可放敌军入城！”
军士匆匆下了城墙，燕朔便留下来亲自指挥守城。
其实他也在赌，赌刘文康反应不过来，不会再对东、西二门发动进攻。
事实也是如他所料，刘文康非但没有对东西二门发动进攻，反而在收到南门城墙倒塌一段的消息后，当即领一万五千骑兵前往南门，并传令在西门的唐九田，带领所有兵马一同前去支援。
这一举动，倒是让北门的威胁得到了些许缓和，投石车的攻势，因巨石的消耗殆尽，也渐渐停歇下来，给了燕朔重新布防的机会。
城门被堵死，城下则只留下了一千守军，其余人马全部上了城墙。只是由于前番的猛烈攻势，一万守军死伤近半，除去轻重伤员，可战之兵已经不足六千。
同样的，连续了数个时辰的进攻，敌军的死伤比之己方，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城墙下早已尸山血海，硝烟中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刺激着战场上每一个人的内心。
时间在嘶吼与死亡中流逝，日头落山，阳光消散，暮霭沉沉。
燕朔吩咐身旁校尉，若到紧急关头，可用火油阻挡敌军，随即便提枪上马，带领城下的三千骑兵赶往西门，同时派人传令南门的骑兵赶往东门。
与此同时，南门外的战斗已经陷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东南城墙的连接处，那一处宽仅丈余的断墙，在敌我双方之间反复易手。
断墙处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被人拉开，两侧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