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我！小偷！那不是能换钱的东西！”嘶哑宛如野兽咆哮的声音从喉咙传出。
哪怕小小的身子打倒几个成人，人流还是将小孩隔在入口。
那一定是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裴欣婉这样想，身体向拎着包裹的小偷靠拢。
步伐是醒来后从未有过的轻盈和迅速，黄昏将至，洗去泥巴准备“崭新换面”的扒手被人狠狠桎梏住，他实在太小了，整个人被提起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挣扎几下没能挣脱，把包裹狠狠往水坑一丢。
抓住扒手的一瞬间就有无数眼睛盯着自己，裴欣婉自知包裹重要，赶忙提起被水淹了一半的包裹。
拍打几下，像是纸，快步和男孩汇合：“不要再闹了！”
人群听了声音错开一个位置，虎视眈眈看着多管闲事的裴欣婉，少有被群狼环伺的危机感漫上心头。
“冷静点，不要害怕，怕是没有用的！”
她把孩子护在身后，被迫头脑风暴起来；
首先，这群人肯定能凭借衣服认出自己是个身家还不错的外人。肯定是不敢明目张胆伤害自己的，但现在惹怒了他们……那就得平息他们的愤怒，或是转移。
紧张中，男孩拎住包裹护在怀里。眼睛滴溜溜的转，时不时有眼睛往干巴巴的、没有味道的饼子和馍馍上瞟。
挥臂，报纸包裹的饼子升空又随着惯性四处飘落，围着她们的众人迅速盯着食物飞扑。
“快走！”裴欣婉牵着小男孩，竟没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和男孩也没差到哪里去。
男孩便抱着包裹，一手拉着头疼的虚弱姐跑，一手拼命摆动向前。
“呼——呼——”男孩找到经常蜗居的桥下，晦暗之下，隐隐浮动白色水光。
暗藏在深处的人衣衫褴褛，不等二人喘过气来：“您是贵族吗？请买下我们吧！”
驼腰瘦骨的男男女女看清裴欣婉穿的衣服，挪步向桥口走来。
他们在炎热的季节仍旧穿着厚重衣裳，灰扑扑的包了浆，长发黏连着黑色不知名物体，像饥民抢夺食物的目光一样灼热。
这些人……
撒腿开跑，脑袋颠颠地疼。
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些落魄的人比方才见到的更加恐怖。
奔跑在灯光冷清的街道，无数黑暗街道都散发渗人目光。
只能跑，一直跑，手脚发酸也不能停下。
“呼——呼——”头疼也不能停下，约莫过了十分钟，裴欣婉带着孩子跑到医院门口。
门卫本来对两个奔来的人颇有防备，看清裴欣婉的医疗手环后端茶送水扶着坐下。
“您怎么跑着回来的？是不是遇到危险了？需要报警吗？”瘫在座椅上大口喘气，门卫适时开口询问。
小男孩看到监控，才略安心把包裹打开；裴欣婉喘着粗气，轻抚脑袋上的伤口止痛。
“没事？”不用仔细看内容，只确定那些书的封面没被水晕染就能确定文字无碍。
男孩庆幸的点点头，被‘救命恩人’的眼神盯久了还有点害羞。
垂着眼，对视的勇气延续不了太久；看她一会儿就垂眸，体面的拉紧并不体面的衣服：“太，太感谢您了……您真的是贵族吗？”
微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是的，你需要帮助？”
用力点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不等回到病房，尽职尽责的刘叔便带着仆人开车迎接。
他胆怯的跟在后面，直到裴欣婉遣散众人，畏缩着的样子才有所缓解：
他介绍了自己的难处，总的来说；这是个需要帮助的孩子，哪怕当一个仆从。
“你确定？”裴欣婉诧异道。
帝国的奴仆分为官奴和私奴；
官奴主要来源于罪犯，有些罪大恶极之人国家会将全家贬为奴仆。这种奴仆没有人权，死了也无所谓；
私奴主要来源于破产、孤苦无依之人，虽然抱有部分人权，但他们为了生计卖身为奴一切以主家为准。
奴仆的地位非常低，除非遇到好的主顾或像刘叔那样得力。
一日为奴，此生若非有皇家特赦，否则完全隶属于主人。
“我想成为您的仆从。”他说。
裴欣婉感受到属于弱势者的无力，过往如烟，痛苦记忆钻入脑海。
“好吧。但是我要重新拟作一份合同。”
大哥再回家，就看到一个假小子跟着老刘学规矩。
“这是？”家里多个仆人并不奇怪，特殊的是这个人他不知道。
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躺在宽敞床铺看书。
伤口软肉的皮肤在消毒，没有麻药，疼的裴欣婉直哆嗦，
大哥见了这个反应一直等到结束，很顺利同意了在他眼里帮助过自己妹妹的孩子混口饭吃。
“妹妹，最近还好吗？”大哥疲惫的脸上填上许多希冀。
裴欣婉露出浅浅的笑：“正在恢复，就是……看到什么想起什么，看不到的就”
开玩笑，过了这么久，她早想不起爸妈哥姐长什么样了，遇到能认出来算之前混的脸熟。
“那你还记得之前的什么事？”大哥继续追问。
很多事情简单描述还是很容易的，大哥带来的医生也跟着听，众星捧月的好一阵检查，定下医疗方案便走了。
“啊——”好累，执事西装的寸头女孩进屋。
裴欣婉救助的‘男孩’，宁锦有，落魄公爵之后，一人因错锒铛入狱，家族排斥分崩离析，小人和现在的裴欣婉同岁，瘦削的身体做事干净利落，伸手、递水、擦拭，一气呵成颇有刘叔的行事风格，
“私下不用这么勤快。”
假小子有着干净利落的面孔，丹凤眼眉中痣，干练中带着一些妩媚。
绷紧的身体不知所措，纸巾握在手里，不知所措。
“你不是登记在册的奴仆，今后每天在我面前工作六个小时就行，除了大哥和母亲的吩咐谁你都不用怕。”
这样似乎给的自由太多了，少年人恐怕挑出事端：
“但也要尽量表现的和普通奴仆一样。”补充道。
这孩子很聪明，但没有拥有四十四年记忆的裴欣婉有阅历：“好的，主……”
灼灼目光下，男孩改口叫姐姐。
“您为什么给我这么大的自由呢？我知道奴仆应该做什么。”
宁家未犯事前也有奴仆，奴才就是机器，哪怕是高等机器和普通人也是有区别的，更何况是主家，裴欣婉一时哑火，脑子转冒烟也没想出办法。
“主人的安排，用理由吗？”
“今后你私下的事情我不管，续签也未可知，但剩下的时间也不是让你逛街的，我学过的东西，你也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