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儿的养父母也是通情达理的,在郦娘子和梵儿母子相认之后,也是很乐得梵儿认祖归宗,改回了本名,认了梵儿为义子。
郦娘子也为梵儿和琼奴举办了一场豪华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儿子回来了。
梵儿和乐善的婚礼相差了一月,而在这一月中,又发生了一件大喜事。
因为哥哥回来了,阿宁这一个月来心情都十分好,随便一件合她心意的都能成为打赏的理由,其中尚食局得赏赐最多,因此尚食局更是铆足了劲给阿宁做好吃的。
今日的午膳也十分丰富,鱼虾肉,样样皆有。搁在以前,阿宁肯定第一个动筷子,今天却皱着眉迟迟不动。
赵祯给她夹了一只虾,“怎么了?是今日的菜不合口味吗?”
阿宁摇摇头,忽略不适,把虾塞入了口中,下一秒就呕吐了起来。
赵祯急忙放下筷子,拍着阿宁的背,叫人去喊太医。
寻月急匆匆跑去了太医局。
流星却有所猜测,算起了阿宁的小日子。
等太医来的时候,流星已经有所猜测了,对太医的提问也对答如流。
太医仔细给阿宁把了脉,得出了结论:“恭喜陛下,娘娘已有两月余的身孕。”
赵祯嘴角上扬,目光中带着震惊和兴奋。
他上前一步,想要紧紧抱住阿宁,又怕伤了阿宁,双手上上下下,不知所措。
除了当初表明心意的时候,阿宁再也没看见赵祯像现在这样无措的样子,眼眸不禁弯起,主动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恭喜官人要做爹爹啦!”
赵祯的眼神里写满了幸福与满足,双眸对视,让人如沐春风。
皇后有孕,高兴的不止阿宁和赵祯两人,整个朝堂都很开心,大宋朝后继有人了。
消息传到郦家的时候,郦娘子正忙着准备乐善的婚礼,给家里添置了很多东西。加上梵儿归家,郦宅里要划出了小院子给他们夫妻俩,也有不少的东西要添置。
听到这个消息,她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事情,立马递了拜帖进宫。
进到仁明殿的时候,赵祯正劝着阿宁吃东西。
不知道怀孕之前,阿宁吃什么都很香,现在清楚地知道了怀孕,阿宁看什么都没胃口,稍微一闻荤腥味就想吐。
阿宁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堆菜,赵祯一道道地夹给阿宁尝试,但无一例外,阿宁都是摇头拒绝。
“这个是素肉,没有肉腥味,你尝尝?”
午膳的菜都用了猪油,阿宁都吃不了,赵祯便吩咐尚食局又做了一批新的,基本上都是素材。
但纯素的阿宁不感兴趣,带了点荤腥的阿宁又会吐,可愁坏了尚食局的御厨们。
阿宁稍稍咬了一小口,吞了下去。
赵祯欣喜不已,以为阿宁终于能吃下一道菜了,但下一刻阿宁就弯着腰干呕了起来。
赵祯拍着阿宁的后背,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丘,心里担忧不已。
郦娘子脚步匆匆,把带来的吃食放到了桌上,是她自己做的糖腌梅子,酸酸甜甜很是开胃。
本来她是担心阿宁后面会害喜,带来有备无患的,谁成想阿宁现在就开始害喜了。
郦娘子匆匆忙忙给赵祯行了个礼,便把一碟子糖腌梅子放到了阿宁的面前。
“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又是酸甜口的,你尝尝可合胃口?”
阿宁吐的眼角都沁出了眼泪,因为连续的干呕,往日里红润的唇此刻也苍白了起来,看上去可怜坏了。
赵祯夹了一个送到了阿宁的嘴边。
阿宁含住,率先感觉到的是酸,但这种酸反而让她接受良好,细细品尝。
酸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甜,不是那种腻人的甜,是成熟果实天然携带的甜,很是爽口。
腌过后的梅子并没有失去它本身的脆脆的口感,阿宁在嘴里嚼了一会儿,抢过了赵祯手中的筷子,自己夹了第二颗。
郦娘子在宫里待了一个多时辰,跟阿宁嘱咐了许多孕期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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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八年十月初三,阿宁还未足月,便在辰时发动。
赵祯正在朝堂上和大臣商讨着改年号的事情,就听内侍来报皇后发动了,急得赵祯抛下了一众大臣跑去了仁明殿,留下诸位大臣面面相觑。
内侍还得代替赵祯解释:“各位大人见谅,皇后娘娘生产,兹事体大,陛下着急也是情有可原。”
一说是皇后生产,各位大臣都表示理解,皇嗣是大事,这还是头一个皇嗣。
赵祯赶到仁明殿的时候,阿宁已经进了产房。
赵祯想进去,但被人拦住,寿华等人都在场,说是阿宁事先说了不让他进去。
他心里着急,又不能亲眼看见阿宁,急得在殿外来回踱步,都不能减少心中的忧虑半点。
等了半个时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恰好又叫了太医进去,赵祯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害怕是里面的情况不太顺利。
他拽住太医的手,命令道:“无论如何,皇后的安危最重要!”
太医猛地被赵祯拽住,吓得一哆嗦,听了赵祯的话,连连点头。
太医进去了半刻钟不到,产房里便传来了阿宁的痛呼声,声音越喊越小,就像是没了力气一样。
赵祯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在掌心掐出了印子也没能唤回他的思绪,他的脑中尽是幻想的阿宁痛苦的模样。
自阿宁进了宫,什么时候像这样痛过?可为了给他生个皇嗣,阿宁此时却要忍受巨大的疼痛。
“恭喜皇上!娘娘平安诞下了龙凤胎!”
赵祯恍若未闻,还沉浸在担忧中。
报喜的稳婆不知所措,还是杜仰熙担起了大姐夫的责任,上前推了推赵祯,重复了一遍稳婆的话:“陛下,娘娘平安生产了!”
赵祯回过神,怔怔地盯着产房,杜仰熙以为他没听见,正准备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就看见赵祯跟一阵风一样跑进了产房里。
跑进产房,看见睁着眼睛的阿宁,赵祯跟虚脱了一样,毫无形象地靠在了床榻边。
阿宁脸色苍白,又蓄满了汗,在赵祯的眼里就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一样,让他不敢下手。
他只敢轻轻摸着阿宁的手,问:“是不是痛得厉害?”
眼神中尽是怜惜,声音带着喑哑。
阿宁点点头,何止是疼得厉害,没生出来的时候没那种骨肉相连的亲近感,她中途甚至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赵祯微微低头,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阿宁的手掌心,心疼地道:“一儿一女,已是圆满,咱们不生了。”
小夫妻两个望着彼此的眼神都能拉出丝来了,全然忘了新鲜出炉的一双儿女。
郦娘子无奈带着稳婆下去给宝贝外孙子外孙女清洗了,把两个小宝贝洗得干干净净的,才放到了阿宁的身旁。
两张皱巴巴的小脸,和没什么头发的圆脑袋,阿宁有些不忍直视地挪开了目光,嘀咕了一句:“真丑。”
郦娘子喜欢孩子,可不允许有人这么说她的小宝贝,连忙驳了回去:“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孩子的?再说了,你刚出生时也长这样。”
阿宁没反驳,因为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是个丑孩子,且信了郦娘子的话,孩子会越长越漂亮的。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之后,仁明殿内的血腥气味已经散尽了,但阿宁却总觉得鼻尖萦绕着血腥味,想开窗透透风,被郦娘子严词拒绝了。
“秋老虎厉害得很,你不能不放心,窗户开不得,要是受了凉,可就要落下一辈子的病根了。”
郦娘子说的严重至极,让本来还想顺了阿宁的意的赵祯瞬间和她站在了统一战线,坚决不许阿宁开窗。
阿宁撇撇嘴,但也知道郦娘子说的有理,改成想要吃好吃的:“我饿了,我想吃...烤全羊!”
孕前期害喜没吃什么好东西,孕后期重口味的东西太医不让她碰,所以整个孕期阿宁都没怎么吃到自己爱吃的。
赵祯一口应下,吩咐寻月去仁明殿的小厨房点菜去了。
没一会儿寻月就回来了,但端回来的却是一碗寡淡无味的清鸡汤。
阿宁喝了一口,眼巴巴地盯着赵祯:“我的羊肉呢?”
赵祯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扭头问寻月:“对啊,不是让你去拿烤羊肉吗?怎么只有鸡汤?”
寻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解释道:“太医说重口味的东西不利于伤口恢复,娘娘在月子期间吃不得烤羊肉。”
赵祯遗憾叹气,安慰阿宁:“身体最重要,忍两个月好不好?”
阿宁有苦说不出,但身体为重,她也不想以后这儿也痛那儿也难受,不情不愿地禁了口。
因为是龙凤胎,阿宁坐了双月子。
出月子的第一天,阿宁的餐桌上摆的都是烤羊肉,烤牛肉,烤鸡烤鸭烤乳鸽,桌子中央还摆了个铜锅,现在天气冷,吃涮肉正合适。
美美饱食了一顿,阿宁边吃边问:“也不知今年什么时候会下雪?”
赵祯在锅里捞着肉,一勺一勺地往阿宁碗里倒。听见阿宁的话,他随意看了眼窗外,“今年是寒冬,约莫除夕边上就要下雪了。”
阿宁哇了一声,“那我今年肯定要堆雪人,就照着曦儿和晴儿的样子堆!”
窗外暮色黑沉,腊月里的树没什么绿意,寒风吹过,带走了枝桠上仅剩的树叶。
一片片树叶打着旋儿,随风飘转,落于地上,又渐渐地被白皑皑的雪覆盖。
白茫茫的一片,如同一张空白的画纸,阿宁甫一推开窗,看见了这美丽的一幕。
她转身招呼着赵祯和两个孩子,“下雪了,快出来!”
五岁多的小孩子是打记事以来第一次看见雪,高兴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阿宁和赵祯担心地滑,两个小家伙会摔倒,紧紧地跟在后面。
两大两小,成双成对的脚印一点点印在这雪白的画卷上,谱写出了一幅名为幸福和美满的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