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保姆给她们开门,看见了萨文珊身后的时柠和范西月眼睛便亮了亮,和蔼笑道:“今天带朋友来家里玩啊,吃饭了吗?”
“还没呢。”萨文珊把帆布包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弯腰换鞋,“王妈,家里菜做好了吗?”
“差两道汤在炖着,差不多了。”
萨文珊回身对二人说道:“那正好,我们先吃饭吧。”
在她们吃饭的时候,萨文珊跟王妈说让她去把屋后面池里的荷叶都摘下来,用筐子装着拿进客厅里。
“你爸妈不在家吗?”范西月一手转着盛汤的小碗,一手往后搭在椅背上,看着萨文珊问道。
“太忙了他们,半个月没回来了。”
看时柠吃得嘴角又是酱又是油,萨文珊忍不住把桌上的纸巾盒往她那边推了推,继续说道:“这段时间白天家里就两个保姆,晚上我一个人睡。”
范西月微微睁大眼:“那你胆子挺大,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
萨文珊苦笑,脸色有些无奈。
外面天忽然之间阴了下来,一阵疾风呼呼地往屋里吹,檐外垂下来的几根拇指粗细的花藤啪啪地拍打着不锈钢支架,洁白的花瓣抖落下来。
三个人的发丝被逐一扬起,萨文珊很快起身,把饭厅通往前院的门拉起。
“是要下雨了吗?”范西月拿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
手机上显示:晴。
刚看完,一阵急促的、闪着银光的硕大雨点便砸了下来,整座别墅仿佛被扔进水油混合的大锅里,瞬间满耳嘈杂。
范西月张嘴说着什么,但萨文珊根本听不清。
时柠抽出纸巾,快速把自己的嘴擦干净。
“王妈还在外面!”萨文珊忽然喊了一句,也不管两人听不听得清,穿过客厅拿起筐里的雨伞就跑了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得宛若冬天的日暮,除了没有夕阳和晚霞,雨点一阵急一阵缓,随风喜怒无常地飘摇着。
范西月从玻璃门后伸出脑袋,看着萨文珊在雨中草地上逐渐模糊的背影,不由说道:“这鬼天气,明明手机里说没有雨的。”
时柠走过来,拉开玻璃门,抬腿从客厅迈到廊外。
“我们就别过去了,等她们回来吧。”范西月提醒道。
但时柠已经拿起编织筐里的一把黑伞,撑开走进了雨里。
这雨这风,似乎从她迈出去脚步时就更急了,周围变得白茫茫一片,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只有狂乱的杂声在耳边肆虐。
时柠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身上的衣服很快湿透,猛地,天上炸起一声惊雷。
雷声过后,萨文珊的尖叫声猝然响起。
在左手边的位置。
时柠脚步一转,往左边走去,她的眼睛仔细搜寻着,在一片雨雾中,看到了一个高大建筑模糊的轮廓,似远似近。
像是一座宝塔,有好几层,檐角飞翘,瓦片栉比。
远的时候像是隐匿于高高的云颠,近的时候甚至能看见塔底围起来的低矮围墙,树木从墙后生长出来。
是幻觉,但无数风雨从那而来。
时柠把伞面压得低低的,挡住迎面袭来的狂风骤雨。
草地上积满了雨水,踩一脚会凹下去浅坑,她看到一些小拇指粗细的白蛇游曳在水中,在浓绿色的草地上无比显眼。
时柠加快脚步,很快看到了一个水泥砌的长条形石台,萨文珊缩在另一端的池边,费力地撑着伞,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浇了个透,发丝狼狈地贴在脸颊上。
“王妈掉池里了!”她看到时柠到来,急得大喊道。
时柠跑到她身旁,在被雨点打破的纷乱水面上,看到一个逐渐往下沉没的额头。
她犹豫了一下,便扔掉伞,在萨文珊的惊呼声中跳进了池子里。
时柠没有在水面上游动,而是一把沉进了水池里,嘈杂的雨声一下小了很多。
她很快地朝王妈靠近,逐渐发现了端倪,一大簇生长在水里的白蛇信花藤缠住了女人的脚腕和腰部,正把她往水底拖去。
时柠在水里瞪起了眼睛,那些花藤好像有意识的物种,畏惧地在水里颤抖舞动了几下,但仍是不放。
她更生气了,双脚一蹬,一下卡进王妈和花藤之间,脊背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平衡与力气托着王妈,把她脑袋和颈部托离水面。
时柠伸出两只手,瞬间扯断了缠在女人腰部的一束富有韧性花藤。
那断裂的茎口缓缓伏倒下去,竟在水中迸出几条血柱。
忽然又疯狂地扭动起来,像被斩首的蛇身,血水四散开来,逐渐染红池面。
她捞起缠在王妈腿部的花藤,想着继续刚才的操作,但没等她用力,那几条花藤一下变化成细长白色的蛇身,快速地游开了。
它们游进了池底深处。
萨文珊愣愣地把伞柄卡在身前,已经不管能不能挡住雨,只是手掌僵在眼睛前,看着水池中央扑腾起的巨大水花和王妈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的面庞。
伴随着水花一起升腾起来的,还有一大片血水,不祥的血红色几乎令她心弦崩断。
“时柠——”她扯开嗓子大喊,心脏咚咚的跳,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天谢地,在她喊完这一声之后时柠就从水里冒了出来。
在萨文珊的眼中,身躯单薄的女孩拖着王妈,像条鱼一样快速地游往池边,不见支绌,身上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足以披荆斩棘。
时柠扒住岸边的凸起,单手抬起女人的肩膀,把她上半身抬出水面。
怔愣中的萨文珊赶紧扔下伞,两人配合把王妈救了起来。
女人的力气在挣扎中耗光,加上受惊呛水,此刻已经昏迷了过去。
萨文珊举起伞,撑在王妈的头顶上,心焦如焚道:“怎么办啊?”
“还活着,把人抬回去再叫救护车。”时柠说。
她把目光移向池边那个装着荷叶的编织筐,走过去,正想抬起来,忽然嗅到一股血腥味——
在编织筐的另一侧有两条已经死掉的白蛇,头顶向尾部蔓延过去一道深深的焦痕。
时柠明白了,原来刚刚那道巨大雷声是这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