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小时后，张凤禾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
时柠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缠着绷带的额头，不禁揉了揉眼睛。
虽然是成功了，但因为老人年事已高，脑出血发现的时间太晚，加上骨折瘫痪这点，医生还是建议转去icu观察一阵。
时柠不知道医院的这些东西，只得完全信任他们，点头道：“只要能治好她。”
“我只是把最好的治疗方案告诉你，不是说你一定要采纳，你知道监护室的费用吗？”医生平和地问道。
他觉得这个女生已经坚强得过了头，从头到尾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也几乎是没有哭。
“那费用要多少啊？”时柠有些紧张地问道。
“监护室的话每天一到两万，加上手术费用，最好能先准备八万。”
“八万……”
听到这个数字，时柠把两只手掌伸到胸前，笨拙地一个个弯起手指。
好像也不是很多，之前那个曲昭庭还说要给她十五万，和保安大叔说的十几万治疗费用也有些距离。
对钱不怎么有概念的她竟然感到一丝惊喜。
“那就听你们的！”她一口答应道。
她没有注意到，这只是目前需要的，还有很多后续治疗费用。
已经是晚上了，时柠拿着工作人员交给她的费用清单，找到一楼缴费处。
缴费窗口排着队，后面的一排排椅子上坐着躺着许多人，她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还是不知道家里银行卡的密码，不过她已经想到了办法。
那就是——借。
肚子饥肠辘辘地叫了两声，她尽量不去注意饥饿的感觉，拿出手机，首先想到的是宋祈安。
不知道他会不会借钱给她，如果不给的话，那她就去问范西月，范西月人好，应该是会借给她的。
如果再不行，还有萨文珊呢，她才帮了她，看在这件事上的份上或许也会反过来帮她。
时柠从来没有这样“精打细算”过，因为借钱这件事确实让她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Gom，底部99＋的消息提示立刻映入眼帘。
一个下午和晚上没看手机，她的会话列表简直可以用热闹来形容。
范西月给她发来了四十多条信息，她点进去，划到最上面——
范西月：【我醒了】
【你现在在哪啊】
【我的天你简直不知道在别墅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语音】
【语音】
……
范西月一共发过来几十条长语音，很夸张，连她都皱了皱眉。
时柠点开第一条，把手机听筒凑到耳边：“我一定好好跟你说说发生了什么，真的吓死我，我的天呐，我觉得我今晚肯定得做噩梦。你出去之后我就把玻璃门拉上了，然后回到餐厅继续吃东西，吃着吃着，我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餐厅门外面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
范西月语气激动，夹杂着几丝颤抖，似乎还在后怕之中。
时柠点开第二条，“我以为是什么衣服或者塑料袋被风刮了过去，然后低头继续吃，外面雨越来越大，我还在想要不我也出去接应你们一下，我的眼睛就往后院玻璃门看了一眼，我靠，我直接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站在门外，给我吓掉凳了都……”
时柠放下手机，后面这些语音应该是讲她怎么和那些东西搏斗起来，最后失败，然后被弄晕……
知道范西月已经醒过来没事就好，她现在实在没有耐心和时间一条条去了解。
时柠：【我现在在医院。】
范西月很快回了她：【姥天，你可算回消息了】
【市中心的医院？怎么不来看我？】
她发过来一个“生胖气”的表情包。
时柠：【对啊，我姥姥住院了。】
范西月：【啊？什么时候的事】
时柠把手机听筒凑到嘴边，语音输入：【就下午，回家的时候发现她摔倒了，现在已经做完手术了。】
范西月：【做手术？？?】
【很严重吗】
时柠：【脑出血】
范西月：【我的妈呀，节哀】
【啊不是】
【这个词好像是人死了才能说？】
时柠：【不知道。】
范西月：【你现在哪啊，我去找你？】
时柠：【我在一楼交钱的这里。】
范西月很快穿着病号服下来找她了。
她在时柠身旁坐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问道：“你姥姥现在大概是怎么个情况？”
“在监护室里。”
时柠对着手指，快速地瞅她一眼，张了张嘴，想借钱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范西月有些疑惑地蹙眉，伸手拿过她腿面上的几张单子，发现是待缴费清单，便问道：“对了，你父母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们、他们不在这……”
范西月直接点破她：“你是不是想跟我借钱？”
时柠面色一红，当即下意识否定：“没有！”
她和范西月大眼瞪小眼。
“那……”看着女生略微严肃的目光，时柠逐渐塌下肩膀，弱弱地问道：“能借吗？”
“当然能啊。”范西月爽快地回答道，却仍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那你怎么一脸不高兴啊。”
“唉。”范西月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时柠，“我只是觉得你好可怜。”
她是那种心比较硬的人，但一旦把某个人划分自己人，就会把所有的共情力都投注到那人身上，面对自己人会变得尤其感性。
时柠埋在范西月的肩膀上，眨了眨眼睛，然后把自己的双手也抬了起来回抱住她。
“那你是要借多少？”范西月把她拉开问道。
“八万。”时柠说道，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医生说的。”
范西月忽然想到了个好点子，眼睛一亮，看着她兴奋道：“不如这样，我给你十万，你也不用还我了，条件是你要替我参加女篮的市篮球联赛。”
时柠身手那么好，让她代替她说不定也能赢得冠军，范西月挑了挑眉，“怎么样？”
时柠一愣，“可我不会打篮球。”
“不会可以练啊，还有两个多星期呢。”
范西月激动地揉着她的脑袋，然后又狠狠拍她的肩膀，表示打气：“虽然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力气，但你又不需要担心体能，了解一些规则和技巧就可以，而且赢了也是有奖金的，去年我们就得了三万块钱，到时候我让她们把那三万块全让给你。”
“真的？”时柠眼睛逐渐亮起来。
她很快一口答应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