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世兰有孕
年世兰这一去却没回来了。
叶澜依本来以为,自己今日遇到的这个大福晋能和自己聊得来,也是不那么讲究尊卑之分的主子,称一声朋友也可以。
看来是离开自己以后,发现她们的身份有云泥之别,便也不想同自己做朋友了。
叶澜依跟自己说。
她有自己的朋友,虽然她们很少能够见面,但她一直觉得朋友有那几个也足够了。
虽然她反复告诉自己不失望,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叶澜依还是觉得自己心中是很失望的。
不是因为她不能出宫,而是因为她有一刻是真心对待大福晋的。
那些个宫女本来因为年世兰的缘故,不敢再欺辱她,但是眼见着年世兰也就为她出了这一次头,后面便没有踪迹了。
渐渐的那些宫女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叶澜依没有靠山,那还有什么是不能欺负的,那被罚了一个月的月俸,不得从她身上找补回来。
又是一个阳光斑驳的午后,叶澜依抱着几捆草料准备去马厩,刚转过一处宫墙,就被几个宫女拦住了去路。
这几个宫女正是上次被年世兰惩罚的几个宫女。
这段时间她们不敢来找叶澜依的麻烦,但是心里到底是气不过。
这段时间观察了好一阵子,发现她确实与大福晋没有什么往来,她们才又找上来准备让她见识一下她们的厉害,省得以后遇到贵人,还要在她们跟前告状。
为首的宫女一脸刻薄,冷笑道:“哟,怎么这一个月过去了,你还是在这里驯马,还以为你攀上了大福晋这高枝,就真能一步登天了呢。”
其他宫女也跟着哄笑起来。
叶澜依脸色一沉,紧紧握住手中的草料,冷冷道:“你们又想怎样?”
“怎样?”那宫女往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扯叶澜依的衣衫,“上次你害我们被罚了月俸,这笔账可得好好算算。”
叶澜依侧身躲开,“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我们欺人太甚,我们今日就是欺人太甚了又如何?你看看今天可还有人愿意为你出头的!?”
叶澜依道:“就算是大福晋今日不出现,我也是她惦记的人,你们又怎么敢对我动手?”
“大福晋惦记你?大福晋如今——”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这做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果郡王允礼身着月白色长袍,神色冷峻地看着她们。
宫女们吓得脸色惨白,纷纷跪地请安。
叶澜依见是允礼,露出了一个灿若春花的笑容,轻声道:“果郡王。”
允礼走上前,挥了挥手,示意宫女们退下,待她们走远,才看向叶澜依,眼中满是歉意:“澜依,是本王疏忽了。自你来了紫禁城,本王对你的关注少了许多,才让你屡屡受这些委屈。”
叶澜依微微摇头:“王爷言重了,她们欺负不到我的。”
“你不用宽慰本王,这后宫里的人是个什么样子,本王再清楚不过了。”
“你当初是皇上带进来的,落在那些拜高踩低的人眼里,有捧着你的,自然也有嫉妒你的,如今她们见我皇兄这么久都不来找你,只怕她们便肆无忌惮了。”
叶澜依从小就没有父母家人,也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道理。
在圆明园的时候,大家的纷争比较少,加上有果郡王的保护,所以叶澜依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来紫禁城这两年才是真正感受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此时听到果郡王这般耐心的教自己,连忙认真听了下来,还不住的点了点头。
允礼看着年纪尚小的她,说道:“澜依,本王想办法让你出宫吧。这后宫本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生性自由,不该被困在这里。”
叶澜依心中一动,可想到年世兰,又觉得自己该等一等她。
她脸上的犹豫被允礼看了出来。
“你可是在等人?”
叶澜依道:“除夕那天,大福晋说,让奴婢去承亲王府……”
叶澜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王爷,您可知大福晋近来如何?她上次说要帮我出宫,后来便没了消息。”
允礼道:“承亲王福晋如今有孕在身,他们成亲快十年了,这还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成亲王的第一个孩子,大家都看的极重……”
允礼叹了口气:“有了子嗣,本是好事,可这后宫之中,向来是树大招风。如今她被各方盯着,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怕是自顾不暇了。”
叶澜依心中一阵失落,但是很快又高兴起来。
只要年世兰没事就好。
允礼道:“如今承亲王福晋只怕是不能带你去承亲王府了,你想离开这后宫,随时告诉本王。本王定会竭尽全力帮你。”
叶澜依微微欠身:“多谢王爷,只是如今澜依还有些放不下,想再看看大福晋的情况。”
允礼愣了一下。
叶澜依这是在后宫里也有了朋友了。
“也好,只是你自己千万要小心,若再遇到危险,一定要设法通知本王。”
允礼道:“和你一起那几个宫女,本王会去好好敲打敲打她们的,保证她们以后再也不敢来找你的麻烦。”
“奴婢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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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回去以后,年世兰便惦记着要跟宜修说将这个驯马女要到自己王府的事情。
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宜修说,她就晕倒了。
除夕之夜,宫里一片兵荒马乱。
还好温家兄弟都正好在宫中呆着,匆匆过来给年世兰诊断了一番,脸上便涌现出了喜色。
尤其是温虚末。
他与宜修亲近,自然知道宜修为了这个儿子付出了些什么,每天又在担忧什么。
温实初道:“如今承亲王有了孩子,皇后娘娘的操心也能少一些,堂兄,你的操心也就少一些了。”
温虚末道:“这你就错了。”
“我如何错了?承亲王的后院可没什么女子。”
“这其中的事情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你以后就多照看着点大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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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年世兰有孕的消息传遍后宫,整个后宫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各宫妃嫔的心思如同春日里破土的野草,纷纷冒了出来。
柔则坐在自己宫中的铜镜前,眼神幽深,手中轻轻转动着一支玉簪,脑海中不断盘算着。
若弘晖无法诞下子嗣,这皇位的归属便充满变数,自己的儿子弘晧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而如今年世兰腹中的孩子,无疑成了她心中的一块巨石。
她的孩子万一生下来又是个聪慧的。
只怕胤禛更加觉得弘晖继承皇位不错了。
这不是给宜修他们增加筹码吗?
柔则抿着嘴唇。
商雁回敏锐地捕捉到了柔则眼中偶尔闪过的那一丝不甘与野心。
或许她的机会来了。
她也已经好久没有对付宜修这几个人了。
商雁回想了许久,到底还是决定从弘昶这里入手。
毕竟,弘昶是柔则的儿子。
“妹妹。”
秦雁影看到姐姐心里十分高兴,欢快的打了招呼。
商雁回看到妹妹愣了一下。
自己这个妹妹看起来在纯亲王这里过得很开心啊,有一阵子不见面庞就圆润了不少。
“妹妹,我这里有一个忙,需要你帮助。”
“我能帮得上忙的自然会帮,姐姐你尽管说。”
“弘昶如今和宛妃关系如何?”
“还是和从前一样,宛妃娘娘不怎么关心他,他也不爱去碎玉轩。”
商雁回听闻秦雁影的回答,若有所思。
没什么变动,也算是好消息,至少说明了柔则不会对弘昶设防。
“雁影,咱们报仇的机会来了。”
秦雁影正坐在桌前整理着针线,闻声抬头,眼中满是疑惑:“姐姐,什么机会?”
商雁回几步上前,拉过椅子坐下,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年世兰有孕了,若她顺利诞下孩子,往后咱们想动宜修和柔则,可就难如登天。咱们得想办法让她小产。”
秦雁影脸色骤变,手中的针线“啪”地落在地上:“姐姐,这可是谋害皇嗣,要掉脑袋的大罪,咱们不能……”
“自然不是我们出手,我要让宛妃出手。”
“姐姐的意思是……让弘昶动手?”
商雁回点了点头。
“这不行!”秦雁影的声音陡然拔高了。
“弘昶他……是无辜的,我怎么能让他卷入这种事?””
商雁回眉头紧皱,目光中透着狠劲:“雁影,你忘了爹娘是怎么死的?当年,就是他们乌拉那拉氏,害得咱们家破人亡。如今机会摆在眼前,难道要放过?”
秦雁影咬着嘴唇,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没忘,那些痛苦我一刻都没忘。可……
商雁回道:“弘昶是宛妃的儿子,他做的就相当于是宛妃做的……”
秦雁影的记忆模糊了,但依稀还能想起来爹娘的样子。
“姐姐,我……我害怕。要是被发现,咱们都活不了。弘昶他根本不明白其中利害,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商雁回皱了皱眉,似乎是这样的。
如果皇上和皇后知道了是弘昶动的手,只怕会连累到秦雁影。
尤其是柔则,对自己的儿子也不手软的。
虽然她已经一无所有了,但她还有妹妹。
商雁回松开秦雁影的手,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那这样,咱们直接找个和弘昶无关的人,但是和宛妃有关的人,我听说年世兰爱吃甜食,咱们想办法在她的点心或茶水里加能导致流产的草药。”
秦雁影犹豫了一下,问道:“能行吗?万一被发现……”
“咱们小心行事,找个绝对可靠的人。”
商雁回猛地抓住秦雁影的手腕:“雁影,咱们没时间犹豫了!”
秦雁影被捏得生疼:“姐姐,疼……”
商雁回松开手,压低声音:“御膳房的小翠不是受过你恩惠?让她在年世兰的燕窝里做手脚。”
“小翠也有爹娘兄妹……”
秦雁影低声道。
商雁回道:“妹妹,你是这样的善良。”
她叹了口气。
她还记得家中的每个人,都那样善良。
可是就他们这样的一家人,成了这些贵人博弈的牺牲品。
现在她反倒要来同情他们了?
可是谁又同情过他们商家?
商雁回冷笑:“当年乌拉那拉氏害咱们满门时,可有过一丝同情?”
秦雁影低下头,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心中满是纠结。她想到小翠那单纯的面容,想到她家中同样善良的爹娘兄妹,可再一抬眼,看见商雁回眼中燃烧的仇恨,又想起自己惨死的父母,内心愈发挣扎。
“姐姐,我……那还是让弘昶动手吧,毕竟小翠不是我们的仇人,她的命并不比我们的低贱。”
秦雁影咬了咬牙:“姐姐,我干。但咱们一定要小心,不能被发现。”
商雁回满意地点点头:“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从现在起,每一步都要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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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后宫中各处都要换上新的盆栽。
剪秋来到了内务府来领取景仁宫中的盆栽。
突然,她瞥见了一抹匆匆的身影。
恍惚了一下,他才想起来,此人正是商贵人。
商贵人自从得了皇上的一次看重之后,皇上隔三差五也会去他那里,并不算是无宠之人。
但是他今日穿得却甚是朴素,几乎连宫女都要不如了。
简秋第一时间就觉得其中有蹊跷,他让身边的小宫女小太监将盆栽领回去,自己则是匆匆跟了上去。
走了没多久,便见商雁回去了南三所。
那是后宫中阿哥们待的地方,商贵人去那里做什么,他又没有生养孩子。
剪秋放轻了脚步声跟在了后头。
一个穿着华贵的女子走了出来,见到商贵人行了礼。
那人剪秋认得,是弘昶的妻子,纯亲王福晋。
只是,商贵人和纯亲王福晋平日并无往来,怎么突然走得这么近?
心中虽然有了这样的疑惑,简秋却没有马上禀告给女主。
而是自己每日留了心跟着女二号。
只不过他再也没有去过南三所那边。
剪秋心中疑惑,想到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还是将此事同染冬说了。
绘春笨拙,绣夏单纯,如今剪秋有什么事情多是和他商量。
染冬道:“我们亲自去问问纯亲王不就好了。”
剪秋这才发现,是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
弘昶心智如同孩童,又不会防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