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医生不住地往何瑞雪身上瞧,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不同意嫁进蒋家。
明明谁都能看出来这位小蒋同志对她很好,只差没给她放个香案供起来了。
她嫁过去以后的日子那得多好过啊,是,她自己找的对象也不错,至少脸长得顶尖的俊俏,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他深刻觉得自己老了,不懂年轻人的想法。
算了,别人的事都跟他没关系,何瑞雪对他家有恩,是个好人,总会得到好报的。
刘医生这几天经历了大起大落,身体不太能撑住,要不是一定要亲眼看着那些人坐牢,他早就倒地上睡过去了。
事情告一段落,大家各自散去。
方望归送刘慧心和她爸妈回家,徐德宁和她打了个招呼之后也回去了。
何瑞雪原本是打算一起离开来着,可蒋孟衡眼巴巴地盯着她瞧,还带着他们到了旁边没人的办公室,一副打算畅谈的架势。
她倒是不好直接走人了。
“何同学,我……”
“那个,蒋同学,你是不是快要下班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改天再聚。”
这两天她为了找人,都是提前下班的。
韩馥箐当领导别的好处暂时看不出来,但为人是真大方,无论是出差时给她报销的花费,还是她用正规理由找她请假,她都批复得相当痛快。
其实她刚销假又要早退,大部分上级都会觉得不舒服,但韩馥箐没有,或许她同为女人,能同情那些被拐走的人。
不仅允许她和徐德宁完成基本工作就能下班,每天找他们询问找人的进度。
更是还借着书记的人脉给派出所打了招呼,让他们务必多重视,不然这几天上面也不会如此重视,连周边的县城都通知到位了。
何瑞雪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如今人已经找到,她就要投桃报李,回去多处理一些积压下来的工作。
所以她的语气不免有些急。
蒋孟衡被原主冷落惯了,不但没发现她的态度有问题,甚至打心眼里觉得她真温柔,还会关心他什么时候下班。
“何同学,我的时间空闲得很,晚一点回去也没事的。倒是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对象了,上次聚会也没透个口风。”
“我和他认识有段时间了,其实之前就对他挺有好感的。”
虽然早就暗中放弃,但她的话仍然在蒋孟衡心头割下一道伤口。
对他而言,如同一直仰望着的天边月,突然把全部的光辉都洒在另一个人身上。
承认得如此利落,当真是一点希望都不给他啊。
不过话说回来,何同学当真是个品行高洁的好人,都没有打算吊着他讨要好处,更喜欢了怎么办。
蒋孟衡看了江衍序一眼,小心翼翼道,“何同学,我也能叫你瑞雪吗?”他总不能被这个男人比下去吧。
“你随意。”
“瑞雪,作为老同学,虽然有些话你爱听,但我还想劝一劝你,和我住在一个大院的姐姐,有几个嫁了人,婚后都各有各的不如意。
高嫁的那些好歹能借着夫家的权势帮扶娘家,手里不缺钱票花。可低嫁的呢?拿着自己的东西贴补无底洞,还要受婆家的气,日子过得都不如出嫁前。
你对象是没婆家,但他真的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吗,我记得你从前可喜欢逛百货大楼的外汇商店,爱吃巧克力,爱听留声机,这些他估计见都没见过。”
那是原主,不是她。
而且江衍序走南闯北,又是留洋归来,见过的世面恐怕比谁都大。
可惜这些事都不能往外说。
何瑞雪勉强扯出个笑脸,“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和他相处过一段日子,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
蒋孟衡不认同,“有些人结婚前和结婚后可完全是两个样,为了能把你骗到手,那是什么做派都能装出来。
我有个表哥就这样,没结婚的时候去老丈人家去上班还勤,稍微打个喷嚏就能把对象拉到医务室检查。
现在呢?他除了逢年过节从不登岳家的门,媳妇生产大出血他在厂里调戏小姑娘,何同学,你不能看一时的印象。”
蒋孟衡完全称得上是苦口婆心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任呈勉行不行?他上次给我写信连夸了你两张纸,让我帮着牵线。
听说他已经当上了连长,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你去随军,你将来或许能当上首长夫人呢;
我爷爷还有个战友的儿子,长得也好,斯斯文文的,比我大几岁,在研究所上班。他家里出了个将军,就住在天安门附近,能让你天天起床看升旗……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了去,你值得更好的,何必在这一棵不直溜的树上吊着呢?”
何瑞雪:“……”
这人不去当媒婆都可惜了,换个人早心动了。
可惜啊,她不想当首长夫人,也不想成为高门大户的主母。
她只想成为最好的自己,是能在档案上留名,未来中央某某部门的领导何瑞雪同志,而不是谁的附庸。
虽然有说大话的嫌疑,但她重活一世,又得到了系统辅助,总该有些不切实际的野望不是吗?
江衍序醋意横生,在桌子底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故作不解道,“瑞雪,你同学管得这么宽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爹呢?”
蒋孟衡握着拳头,“你什么意思,我这是怕她看错了人,等结婚后发现你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后悔可就迟了。”
“谢谢你的关心,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从刚才开始,我只看到蒋同志一直在全盘否认她的眼光,试图想替她做主,没有半分尊重可言,像你这样的才不应该选吧?
至少她是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要真的和你结婚,她还有什么事情是能自己做主的?”
蒋孟衡哑口无言,肩膀都耷拉下去,不得不承认在满嘴为了她好的话中,夹杂了许多自己的私心。
他不禁问自己,何瑞雪要真的和面前的人分手,选择和他介绍的人处对象,他会甘心吗?
不会,人总是贪心的,得陇而望蜀,在他尝到能操控恋慕之人生活的甜头之后,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蒋孟衡闭上眼,湍急的心潮渐渐平复下来,整个人也恢复了冷静。
就这样吧,在他们关系之间划下道来,若是失了分寸,以何瑞雪的性子,往后他们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再次开口,他的嗓音有些哑,注视着江衍序,“你也知道她有多抢手,记得多珍惜她一点,我会持续盯着你的,要是不能尽好她对象的职责,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江衍序目光坚定,不疾不徐回应,“不用你提醒我都会做到,从前瑞雪有劳你们照顾,往后我会让她过得更开心。”
蒋孟衡趴在桌子上,无力地挥手和他们告别。
回到家,江衍序给她做完晚饭就回屋了,躲在厢房不知道在做什么。
何瑞雪去找人时,只看见他手里拿着片小巧精致的龟甲,正在往上面刻画着玄妙的图案。
“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不会是受了刺激,要做法斩去她身边所有的桃花吧?
“一个小玩意,你不是我督促我学习吗?这就是我这段时间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