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虏使团前往横刀岭,似个闹剧。
来时气势汹汹,去时狼狈不堪。
此事对九圣宗而言,却不过一个插曲,乃至对苏瑾而言,甚至算半日假期。
待其离开,宗内下至杂役,上至高层,又开始了似乎看不到尽头,却满是盼头的忙碌。
生产、练兵、修行。
这在北境孱弱了数千年的势力,正进行着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而苏瑾,在布阵、炼丹、炼器之余,又多了种田、与行医这两个固定事宜。
大量金银,采购了大量粮食。
继高筑墙之后,广积粮的事宜也开始操办。
好在宗内的应姐姐,金宵城的纪长玲,乃至古妖部法躯长老司文,都是经商人才。
钱全交给应姐姐,由她调拨统筹,无论是投资、采购,都极为省心。
这些事情以前都是影子做的,可没有对比,便真没有伤害。
只能说,术业有专攻,人也分高下。
应姐姐打理财富的手段,也的确要高过步姑娘太多。
这连番大笔开销,花钱如流水,应姐姐却硬生生开源节流,替苏瑾稳住了宗门财务状况。
她之前为了对抗血刃宗,暗中组建的庞大暗线渠道,此刻没了太多顾忌,也显出强大功效。
九圣宗的丹、器、乃至各种产品都有了强大的销售渠道。
各种药材、矿石、物资材料的采购渠道,也比之前多了太多。
买、卖的渠道,资金的流动,经她之手已然焕发出巨大活力。
苏瑾愿称应姐姐真乃全面大能手,超级贤内助,九圣宗第一管家。
如今,谍报、内政、军备、外交,皆有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能人操持。
苏瑾累是依旧累,操心也依旧操心,但也的确轻松了不少,至少没了后顾之忧。
他如今工作的重中之重,依旧是布置护宗大阵,这是迫切又重要之事。
萧姑娘去了极云关,顾姐姐便每日陪着他,替他打下手,夫妻合力,效率也自高了不少。
顾雁翎挺喜欢这种可以每天陪着苏瑾的感觉,有时心中也会嘀咕,自家灵巢宗搬家怎么搬的这么慢!
虽是信鹰往来,由许汶君发来的迁徙信息就没断过,顾雁翎却还是急迫。
灵巢宗护宗大阵零件,整个宗门的财富,可不能出意外!
最关键的,还是她师尊的坟。
她很有孝心,担心师尊在迁坟的路途上颠簸太久,打扰了安息……
……
而归途的北虏使团,却是一路无语。
蔺默言、白羽承没了来时的说笑,天使黄宇也不敢触二人霉头,三人共处一车,气氛颇为压抑。
这次,他们行的很快。
待得回到霜龙关,敷衍着让黄宇先去休息。
蔺默言、白羽承回到帅帐,开启屏蔽之阵。
四下,也终于没了旁人。
此番出使,北虏使团颜面扫地,下马威吃了个饱。
国威有损,这是个非常严重的事儿。
最关键的是,他们两个一国之帅,也丢人丢得厉害。
遭遇生死危机,无奈选择认怂,最后还不得不一人掏出了一颗地阶丹药才得以安然离开横刀岭。
此事若传回北国,这就是他们一辈子都洗刷不净的耻辱,乃至人生中的污点。
最关键的是,还有己方的目击者,全程见证了二人那狼狈的一幕。
另三个侍卫好除掉,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可黄宇是天子近侍,又是本次使者,他们还真动不了手,至少一时半会是动不了手的。
这憋屈便越发显出难受,梗的人发慌。
“我要杀了他。”经过短暂的宁静,白羽承先开了口,不带情绪,声音冷冰:
“我要请圣上下旨,许我带兵踏平横刀岭。
我要将那苏瑾拆皮剥骨,我要凌辱他的妻子,将他的师傅、手下一个个折磨致死。”
他异常平静的说着,没有吐出雾气,眼中甚至连半点愤怒情绪也无。
给别人看到的愤怒,那是他想让别人看到的。
而真要杀一个人,他不会展现出过多的情绪,并且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之所以当着同僚之面说出此话,是因为二人同病相怜,而且只要天子答应了他的出兵请求,他也需要蔺默言相助。
“现在便写信,以快鹰传信入京,九圣宗抗旨,天子该是忍不下这口气。”蔺默言亦平静说着。
思忖半晌,又补充道:
“天使该是因为此次出使,被九圣宗以秘术伤到了,准备返京之时伤势发作,命在旦夕。
这些事,是在九圣宗议事厅内发生的。
他们杀了天使,此乃大不敬,是死罪。”
白羽承听得这话,笑了。
他现在算搞明白,自己同僚为何在返程路上不许黄宇那阉人与别人接触,回到霜龙关后又立刻安排亲信将之软禁起来了。
却还是问道:“会不会玩的有点大?毕竟是天使。”
蔺默言迎向同僚目光,声音不带情绪:
“天子看似果断,实则犹豫。
我等身为臣子,自该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助圣上下定决心。
而且,我相信这次圣上也不想再见到那阉人了,他回去也是个死,为何不死的有意义些?”
白羽承听罢,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那金并威以及入得九圣宗内的另外三个侍卫,便也留不得了。
“那我来写信,你去处理了那几人!”百羽承说干便干,起身来到案台前。
提笔,染墨。
却是此刻,帅帐之内传音石发出提醒。
二帅入帐前吩咐过,除非有紧急事件、军情,否则不可打扰。
此刻见到闪烁着红色光晕的传音石,相视一眼。
蔺默言离得近,便自催动传音石。
来自下属的声音,通过此石响起:
“大帅!天子有旨,已由御鹰送来,可需属下现在呈上?”
“马上送进来!”蔺默言吩咐着。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天子又传来了一封圣旨?”他思忖着,起身,走到帅帐门帘附近。
不一会,便有心腹将圣旨送来。
蔺默言取过,也没理案台主座之上放下了笔,翘首以待的同僚。
熟练催动秘术,解除圣旨之上禁制。
待得闪烁白光消散,打开圣旨,仔细阅读。
慢慢的,面色便越发沉吟。
直到看完,虽依旧捧着圣旨不曾放下,双眼却不再落目其上,双眉更越皱越紧,竟有了些失神。
“圣旨上写的什么?”白羽承终于沉不住气了。
蔺默言看向同僚,一股厚重气流将手中圣旨托起,飘向白羽承。
“你……自己看……”
他声音有些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