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开？”
“没打开。”
“不想看看这里面的东西？”
“想。差点就打开了。”
“那怎么没动？”
“穷人乍富很少有好结局的，我不想闹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
“真不想要这里面的东西，这可都是些好东西，传世珍宝算不上，传家之宝还是够格的。”
“……想要啊，怎么可能不想要。尤其是想到有了这些好东西，咱们一家再也不用过苦日子时更想了。只是……爸，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能不知道？把守不住的东西留在自己身边，就是给自己招灾惹祸。所以，还是算了吧。免得我看了生了贪念，到时候怎么也不肯舍下了。爸，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眼睛从这些东西上面抠下来，您就别来引诱我了……”
或许因为面对的是生养自己的父亲，沈永堂一点掩藏的意思都没有，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全讲了出来。
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他又不是什么圣人，只是一个家徒四壁，连女儿看病都得四处借钱的穷光蛋罢了，有这么一个暴富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眼馋。
他都快馋死了好不好？！可他太有自知之明了，他是守不住这富贵的。
而他就一个普通人，意志力也一般，这种诱惑还是能省就省吧。
这种自知之明会让沈永堂裹足不前，错失机遇，在兄弟姐妹里是最没冲劲的一个人，却也是最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人。
虽然被人说没出息，可沈永堂就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
只可惜，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上一世沈永堂就没守住，而这一世……
沈阿茂：“若这里面有让阿毓好起来的东西呢？”
这句话，就跟天雷似的，在沈永堂耳边炸响。
沈永堂也不管说这话的是不是他爹了，也不记得他手刚挖过土收过尸，更不记得他们正行走在狭长的田垄上，只想抓着刚说出这话的人的肩膀，好好问一问这话的意思。
要不是沈阿茂身子骨还好，及时拉住了他家老三，估计他家老三已经摔进秧苗堆里去了。
摔个狗啃泥事小，坏了别人家的秧苗可不行。
沈永堂也不在意自己还没站稳，一只脚还踩在烂泥里，一脸希冀地望着他爹：“爸，爸，爸！你、你说的是真的吗？这、这里面真的有让阿毓好起来的东西？”
沈阿茂：“我不确定。”
沈永堂：“那、那我们赶紧回去！阿、阿毓她……”
本就急着回去的沈永堂，此刻更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但他的迫切与着急似乎未对他身边的父亲有任何的影响。
“爸……”
沈永堂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爹明明拿到了对阿毓有用的东西却还站在这里，明明他爹跟他们一样，都那么在乎阿毓。
沈阿茂知道儿子在疑惑什么，但这个决定必须由永堂这个父亲来做，因为阿毓是他的孩子，他是阿毓的父亲。
而他已经老了，半截身子入了土，已经护不住任何人了，他的子女们都已长大，都已成了他们孩子的天。
自己的孩子自己护，其他人谁都靠不住。
所以，沈阿茂硬着心肠道：“你护得住这东西吗？”你护得住你的女儿，你的妻子，你的家吗？！
这后面一句话沈阿茂没讲出来，可他知道他家老三听得懂，他的老三，从来不比他的兄弟姐妹差！
就算运道比别人差一些，但只要老三迈过那道槛，保持本心，日子不会差的。
沈永堂被他爹问得一愣，他想说他可以的，没问题，可，他说不出口。
因为这样的话除了骗骗自己，还有其他的用处吗？
哦，不对，这话有人信的。他女儿就会信，或者说他说什么，他女儿都会信。
沈永堂知道，一旦他说出那句话，那一切都变了。平静安逸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他将失去他的舒适区。
沈永堂：“……”
沈阿茂：“……”
这父子俩就僵持在那里，谁也没开口说话。一个在等，另一个也在等。
就在沈永堂决定咬咬牙，跟他父亲做下保证时，沈嘉铭先跑过来了，跟之前一样，依旧气喘吁吁，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可他的脸上满是喜色。
“爷爷，三叔，你们去哪里了呀？！我都找你们找了好一会儿了，要是再找不着你们，我都要回家搬救兵去了！”
沈嘉铭脸上的喜色是那么的明显，这父子俩又没瞎，自然能看得出来，所以他们异口同声地开口道：“是阿毓醒了吗？”
沈嘉铭边点头边回答：“是的是的，阿毓她醒了！三婶正抱着阿毓哭呢，爷爷三叔你们都快回去劝劝三婶吧，我怕三婶再哭下去眼睛都要哭坏了！”
虽然沈嘉铭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但高丽芬哭得的确很凶。
唉，有几个人在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后，情绪还能不崩的，铁石心肠吗？
这下，沈永堂是完全没心思跟他父亲继续僵持下去了，或者说他很高兴，他终于不用做选择了。
他家阿毓莫不是与他这个父亲心有灵犀，知道她父亲有难，赶紧醒来解救他了，要不然怎么会醒得这么及时。
至于他爹会怎么想自己，他都无所谓了。
这种重担真不是他这个普通的残疾人能担得起的。
沈永堂就跟身后有怪物追他似的，踉踉跄跄地回了家，幸好在进家门前，他记起他刚才都干了什么。
打了好几次肥皂，确定身上没什么异味后，沈永堂才进屋看他的孩子去了。
沈灵毓的确醒了，现正躺在她妈妈的怀里，轻声安抚着还在小声哭泣的妈妈：“妈妈别哭，妈妈我没事了。我刚才就是做了个噩梦，给魇着了。你看我现在不是醒了，我没事了，妈妈。妈妈别哭了，对不起啊妈妈，吓到你了。”
正在安抚受惊的妈妈的沈灵毓，一抬头就看见了匆匆赶回来的沈永堂，她朝对方展露了一个虚弱又无力的笑容，张口喊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