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娴贵妃的仪仗远去,进忠将嬿婉扶起来,二人相视一笑,便转身同往养心殿去。
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出现在了养心殿外,进忠站在帘子后,看着嬿婉折了两支凌霄花放进瓶子里,小心捧着进门。
嬿婉的容貌清丽,青色的衣服衬得她愈发娇俏,怀里的凌霄花开的正好,往那一站站,连带着这宫里都亮眼不少。
“进忠公公。”嬿婉笑起来,脸上的两个梨涡甚是可爱,“皇上现在可得空,我去给皇上谢恩。\"
“且等等。\"进忠轻轻指着一旁放着的衣衫,他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倒是比某些嫔妃还养眼些,“换这身,你身上这衣裳,不够特别。”
“这是您特意给我准备的?”嬿婉心里多了恶趣味,缓步向前,那衣裳是什么,她心知肚明,绣着彩燕的青衫和碧色的马甲,为着不单调,进忠还为她备了一对粉色珠子的耳坠。
“是,毕竟,我可指望着你许我一条青云路呢。”进忠低着头,看着嬿婉轻轻拂过自己撑在桌子上的那只手,将那衣服挑起来,比对着自己的身形。
“多谢进忠公公。”嬿婉半屈身行了一礼,转身换衣服去了。
“嬿婉,你真是好本事。”进忠轻轻抚着自己的手,“小爷我呀,要栽你身上喽。”
进忠目送着她进了御书房,转身守在门口,竖起耳朵听里边的动静。
皇帝对着折子有些倦怠,夏日的午后,总是有些昏昏欲睡。见嬿婉进来,倒提了些兴趣。
“你身上有伤,也不好好养着。”
“得皇上恩准进了养心殿,奴婢得敬茶谢恩。”嬿婉的声音婉转动听,带着少女独特的声线,皇帝脸上也带了几分笑,问道:“你拿的可不是茶。”
嬿婉微微屈身,说道:“奴婢从前就听说过,皇上是才德双全的圣明君主,敬茶未免有些俗了,这凌霄花开的好,奴婢斗胆,借花献佛,谢皇上搭救之恩。”
“果然是伶俐。”皇帝点头示意,嬿婉便将这花放在案台上,站在了皇帝的身前。
“朕当时看你被欺负,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像这凌霄花一般,需得有人托着才行。”皇帝轻轻抚着凌霄花瓣,说道。
“奴婢若是凌霄花,皇上必是那参天大树,一点树枝就够庇护奴婢了。”嬿婉观察着皇帝的神色,顺着话头说道,“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皇上,从前您在在御花园里同奴婢说,女儿家也能挣出一个好前程,如今算来,已经七年了,奴婢念着,盼着,终于再见到您了。\"
少女的目光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和倾慕,皇帝一时想起来从前在钟粹宫见过的那个绰约身影。
\"七年,你是从前伺候永璜的那个小宫女。\"皇帝笑道,\"竟然已经这么久了,朕再没见过你。\"
\"是,奴婢先去了花房,又被嘉嫔娘娘要去了启祥宫,每一日,奴婢都记得皇上的话,要为自己挣个好前程,哪怕受尽了苦楚,奴婢也一直撑着,奴婢有今日,都是皇上恩泽。\"嬿婉又跪了下来,抬头看着面前身穿紫色常袍的天子,眼里的炙热似要冒出来。
\"凌霄花易活,生命力顽强,也一如你一般。\"皇帝将她扶起来,当时,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启祥宫的真相,便叫进保去查,魏嬿婉在启祥宫这五年,实实在在是被磋磨狠了,这叫他一时间也厌恶着这个不知礼法的玉氏女。
“皇上~”娇媚的声音似是转了几道弯,挠得人心里痒,“皇上,恕奴婢多嘴,您日夜为国事操劳,衣裳都有些松了,得量了尺寸重新裁过才是。”
嬿婉故作惊讶,低头看向皇帝宽松的袖口。
“哦,现在怎么量?”皇帝笑了,这丫头还有什么鬼主意。
嬿婉一笑:“皇上若不嫌弃,奴婢愿意代劳。”
嬿婉站在皇帝面前,两只手交互比着,隔着衣衫贴在皇帝身上,一寸一寸,在他腰间慢慢游移。她的手指细长,指尖柔软,少女的体香令人沉醉,她的声音又越发酥软,撩人的功夫,没人比她更会了。
“回皇上, 腰身二尺五寸。”
皇帝定定看着她,声音不复从前镇静:“你怎么知道朕的尺寸?”
嬿婉不过稍稍移开些,微微向前屈身,就像是要扑进皇帝怀里一样:“奴婢在四执库时伺候皇上的衣裳。皇上的身形,日日如在眼前。”
“那便是不止七年了。”皇帝伸出手,掌心向上,“嬿婉及良时,欢娱在今夕,嬿婉,往后,朕托着你可好?”
嬿婉心怦怦跳着,因为兴奋,两颊都染了红,她小心搭上这只手,她从宫女成为宫妃的这一刻,终于要来临了。
“谢皇上厚爱。”嬿婉呢喃道,早小鸟依人靠入皇帝怀中,龙涎香的气味包裹着她,感染着她,映照着她身份的转变。
门吱呀一响,正是掐着点进来的进忠,举着点心盘子跪下谢罪:“皇上恕罪,奴才是送点心进来,不是有意……”
“无妨,传朕的旨意,封宫人魏嬿婉为令贵人,赐居永寿宫,今夜侍寝。”皇帝并不懊恼,他正欣赏着怀中女子欢呼雀跃的模样,那样鲜活的生命力,叫他心生欢喜。
“令贵人?皇上,奴婢怎么配得上您如此厚爱啊?”嬿婉被喜悦冲昏了头,整个人都不可置信,不是答应,而是有封号,有品级的贵人?
“《诗经 大雅》中有一句,‘如圭如璋,令闻令望’,是为美好,朕觉着,这个字很配你,”皇帝抚着她的手,“先去收拾吧,你穿这素色是好看,但你年纪小,朕想着,鲜亮的颜色穿在你身上,该更衬你才是。”
“是,臣妾告退。”嬿婉出了养心殿,自有人引她往永寿宫去,这是从前太后娘娘的住所,也是距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之一。
“奴才给令贵人请安,令贵人,您当真是前途无量啊。”内务府太监总管早早得令来送贵人的分例和皇帝的赏赐,几乎要堆满永寿宫的偏殿。
“公公辛苦了,”嬿婉客气的送上了荷包,“请公公吃酒,另外,我还有件事想麻烦公公,我原是宫女出身,在四执库有两个要好的姐妹,想调来永寿宫做宫女。”
“诶哟令主儿,您抬举奴才了,您只管吩咐,放心好了,这太阳落山前奴才就给您把人送来。”秦立点头哈腰,嬿婉有一瞬间的恍惚,当日她在启祥宫,在花房,凌云彻让他等,可娴贵妃的金口当真难开,一句话的事,磨了她七年青葱岁月。
也罢,往事已矣,只能徒增烦恼。嬿婉扶了扶鬓角,属于她的故事,这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