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满园芳菲,当属梅花最艳。傲然枝头,凌寒独立,瞧着便叫人抒怀。”
赵祈上前两步,和她并排而立。
隔着半丈的距离,转头,见关月手腕一扭,一支开得极盛的红梅便被她折了下来,拿在手中。
赵祈微微一顿,随即笑道,“二姑娘还真是辣手摧花。”
关月低头轻嗅,嘴角勾起,“美好的事物,总想握在手心。”
花瓣蹭过她的鼻尖,留下丝丝清凉。
虽落枝头,香意不减。
“听丫鬟说,方才厨房送来的午饭不小心被殿下的侍卫打翻了,只能折返,重新添一份。”
赵祈嗯了一声,“是有这么回事,阿达行事有些莽撞,二姑娘别同他一般见识。”
“为什么?”
关月终于不在看梅花,而是转向他,静待对方解惑。
赵祈弯了眼睛,“你这么聪明,怎会猜不到?”
“我想问的是,殿下为什么要帮我?”
赵祈这样少年老成的内心,身边的侍卫怎会莽撞。
大抵是饭菜有问题,所以随意寻了个由头,打翻换了新的来。
这份好意不大不小,于赵祈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但两人交集不多,他大可袖手旁观,不必出手。
赵祈顿了片刻,近前两步,压低声音,“我喜欢和聪明人交朋友,当然,也是为了给陆小侯爷留个好印象。”
以他对陆淮舟的了解,关月在他心中地位不低。
近来父皇身体多有抱恙,加之赵霁回京,局势瞬间变得微渺起来。
侯府的立场很重要。
太子见关月,也是迂回之策。
只不过据他观察,似乎没什么作用。
关月:“殿下话里的这份坦荡,我倒是很欣赏。”
“那便够了,”赵祈说道,“能得二小姐这一句话,我此行也不算白费。”
恭维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卑微的意味,让人听着舒心,仿佛是真诚的夸赞。
“芳菲园景色不错,二姑娘午间休息后可以在此处多看看,外面人多打挤,左右不过那些玩意,没什么稀奇的。”
关月眼神有片刻失焦——
午后有事发生?
赵祈迎上她的目光,面色和煦,似乎只是随口一句,并不打紧。
但他知道,关月一定能听懂。
“时辰到了,我也该去用饭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想什么似的,回头道。
“方才在八角亭我说碰到陆小侯爷往折春楼去确有其事,并非挑拨离间。我很看好你找他算账。”
说完,还给了关月一个鼓励的眼神,后,扬长而去。
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关月愣了愣,随意摇头,表情倒是很缓和,不见任何不满。
她目送赵祈出了梅园,又抬头看看天,心里念着第一次在景和殿外碰到他的情景。
依旧是清风朗月般的人物,但心境已然不同。
风已四起,静待云涌。
赵祈离开梅园不久,阿达就跟了上来
“殿下。”
“嗯,”赵祈双手负于身后,步子未停,“查到是谁动的手了吗?”
“是沈听雪买通了一个厨房的丫鬟下药,不过药粉只够一次的量,新端去的饭菜没有问题。”
赵祈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只轻哼道,“得了教训还是不长记性,她也只能想出这种手段了。”
阿达落后他两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属下查过,那药粉毒性不强,顶多是让人出糗,无性命之忧,不像是她一贯的做派。”
小打小闹而已,甚至轻易就能被识破。
赵祈驻足,回身,“你的意思是,她可能会有后手?”
“是。”
赵祈想了想,摇头,“这件事恰好让我们碰上,随手接了,至于有没有后招,说不好,也预料不到。关月也不是那等菟丝花,真发生什么事,不会一点办法都没有,再不济,还有陆淮舟在呢。”
“殿下……”阿达欲言又止。
赵祈觑了他一眼,“想问什么直接问,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阿达这才说道,“殿下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朝堂争斗,为何现在也要争取侯府的支持了?”
他跟在殿下身边许久,从来都只见他闲云野鹤的一面。
骤然改变,令他有些不适应。
“阿达,我本也想不争不抢,但奈何只要活着就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
所以,他不得不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