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怀风将自己祖上传下来的唯一的续命丹塞到司空朗嘴中。
司空朗缓缓醒来。
海怀风故作轻松，倏然吐出一口气：“还好你醒了，不然你要是死在我这，我就是长了九张嘴也说不清。”
“你是不是故意害我来着？”海怀风拍了拍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这人不安好心！”
司空朗微微一笑，干涩的嘴角微微扯动，“你应当都知道了。”
海怀风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面色正经，直盯着司空朗看。
“是不是，你替菀菀去死了……”
他身上有菀菀身上中过的剧毒，而如今菀菀却生龙活虎，一切不说自明。
司空朗微微偏头，脸上是心甘情愿的笑：“不重要。”
“海怀风，照顾好林菀，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他从床榻之上爬起，缓缓走出屋外。
海怀风看着他，刚毅的脸上也不禁红了眼眶：
“你去哪？”
“你活不过今夜了！”
司空朗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海怀风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嘴硬道：“司空朗，我是不会感激你的！”
“以后我会带着菀菀，带着我们的孩子去你坟头祭拜。”
“我们会膝下承欢，恩爱如初，你就好生看着吧！”
他也不知为何心中那么气。
他也不知为何，分明司空朗快要死了，他的心中却是一阵阵的沉痛。
司空朗听到海怀风的话，苍白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回过头看海怀风，脸上是一片释然：“太好了。海怀风，让她忘了我，你可以做到的。”
海怀风最是痛恨他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他飞身上前，对着司空朗就是重重一拳：“司空朗！你为何不让我替林菀去死！”
“为何偏偏是你！”
“你这样让谁都寝食难安！让谁都永远活在愧疚之中，你果真是一副好手段！”
司空朗听罢，只是对着海怀风深深鞠了一躬：“你说的对！是我太过自私。”
“海怀风，书卷的夹层内有忘忧丹。“
“我死后，记得给她服下，我要她忘了我，不想为了我伤心。”
就让他再自私这一回吧。
至少，活着的时候，他不想看到菀菀忘了他。
这样，实在是太痛了。
司空朗走出府邸的时候，林菀正站在府门候着他。
她盯着司空朗笑意盈盈，长身而立：“听说你来找海怀风了。”
“你可是不放心我？”林菀嘟着红嫩的唇，“可是又醋了？”
她自从与书呆子成婚之后，就再也没和海怀风单独见过面，按说他也没有什么能吃醋的地方吧。
还是自己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书呆子误会了？
司空朗上前摸了摸她的脸：“没有，找他是有别的要紧事。”
“在你眼里，你的夫君就是这般狭隘？”
林菀偏了偏头，仰着脖子道：“上次就是送菜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你家侍卫凌锋的手，你回去差点没把我的手摸秃噜皮了……”
“还有上上次……唔唔。”
司空朗捂住了她的嘴，插科打诨道：“好娘子，陈年旧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林菀也不和他计较，倏然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秀眉间略有担忧：“你的脸色怎得这般差？是不是海怀风欺负你了？”
林菀甩起鞭子就要冲进府中，“你看我不进去将他大卸八块！”
不进去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进去是为了给自己受了欺负的夫君找回场子！
司空朗急忙抓住林菀的手臂：“菀菀，你想多了。”
“海怀风正人君子，怎会拿我开涮？”
林菀瞪着美眸看他：“真的？”
司空朗指天发誓：“真的！我只是昨夜没睡好，染了风寒。”
林菀这才罢休，美眸直勾勾看着他：“这段日子，我一直忙着练兵，忽视了你，你可生气？”
司空朗揽着林菀的肩，语气温柔：“怎么会？菀菀是女中豪杰，也想建功立业，我又怎会生气？”
“我还等着菀菀一人得道，带着我鸡犬升天呢！”
“那是！”菀菀骄傲地挑了挑眉，而后她恍然反应过来，“什么鸡犬升天，一看就不是好词！注意用词啊，你是鸡那我是什么？犬吗？”
司空朗微微一笑，嗓音柔和，极尽缱绻：“夫人怎会是犬？我是犬，只跟着夫人的犬，汪汪汪……”
林菀噗嗤笑了出来，嗔怪道：“油嘴滑舌。”
“哎呀！都忘了正事了。”林菀一惊一乍道。
“何事？”
林菀强势地抓起司空朗的大手，与他十指相扣，美眸之中水光盈盈：“天气这般和风晴朗，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山间看夕阳？”
今日是他的生辰，想必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司空朗清朗的脸庞上勾起一笑：“好啊。”
*
山间夕阳缓缓西沉，绽放出金色的余晖，山头被照耀得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云卷云舒总有期，缘起缘落皆无迹。”
“日升日落恒常事，情深清浅皆成诗。”
“潮起潮落有定时，聚散离合皆天意。”
林菀从司空朗的怀中缓缓抬头：“什么文绉绉，虚头巴脑的。我不要聚散离合！我只要与你长相思！”
司空朗揽着林菀，在林菀看不见的地方，眼神中流露出一道难以言喻的悲伤之意。
他缓缓开口：“菀菀……若有一日，我不在了……”
他还没说完，林菀急忙打断：“我呸呸呸！不准说这些话！”
“我们不是说过吗？永远不说离开的这些字眼，我与你永远只会是我与你，不对吗？”
司空朗顿了顿，毫无血色的唇淡淡道：“对。菀菀，我只是说，要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定要忘了我。”
林菀有些生气，待在他的怀中愤愤道：“不准再说这些丧气话！司空朗！”
“你若是胆敢离开我，我就将你大卸八块，然后另嫁他人，为他生一堆的孩子，气死你！”
司空朗自嘲似地笑笑，“如此，甚好……”
林菀抱着司空朗劲瘦的腰身，一脸餍足：“书呆子，等这次我们收回大南，惩处逆贼，我就与你生娃娃好不好？”
之前的她年纪尚小，还不想生孩子，司空朗也就依着她，一直没要孩子。
“怎么突然想要生孩子了，嗯？”
司空朗温柔亲了亲她的发丝，语气缱绻缠绵。
林菀眼尾弯弯：“嘿嘿，只是觉得你太好了。要是生个娃娃，像你一样，就能多几个人对我这么好了！”
“司空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为什么总是对我百依百顺，娇纵着我，你真的不怕宠坏了我？”
司空朗的面色惨白，沉重的目光缓缓暗淡下去，却依旧强撑带着笑意道：“因为你是吾妻，因为我爱你……”
“你最近怎么总是这么油嘴滑舌，你和谁学的？”
司空朗抱着她没有回话，空气中隐有风声。
林菀捏了捏他的指节，见他没有出声：“怎么不说话，难道是睡了？”
她笑了笑，看着山间绚烂的夕阳，对着他悄声道：“书呆子，我也爱你。”
她与他十指相扣：“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