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安庆绪在相州重新集结叛军站稳脚跟后,他又一次背叛唐朝,重返叛军阵营。此后,叛军内部纷争不断,史思明杀死安庆绪,吞并其地。
田承嗣又一次见风使舵,投靠了史思明。
然而,随着史思明被其子史朝义所杀,叛军败局已定,他又一次选择投降唐朝。他的一生无数次更换主人,其反复无常的程度,即便是三国时期的吕布也要自愧不如。
当时在史朝义统治时期,安史燕国的军事力量已如强弩之末。
洛阳再次被唐朝攻占,史朝义率领残部与唐军多次交锋,却屡战屡败,损失惨重,最终只能逃亡至莫州。河北任丘的田成子也跟随史朝义逃至莫州。
虽然田成子曾与唐军浴血奋战,但屡战屡败的他已对前途失去了信心。望着失魂落魄、面如死灰的史朝义,田成子心中充满了鄙视与怨恨。
他不愿成为史朝义的陪葬品,想要立即投降唐朝。然而,史朝义拒绝投降,坚持要与唐军决一死战。
其实,田成子完全有机会拿下史朝义,将其献给唐朝以换取荣华富贵,但他为人谨慎,深知史朝义在莫州仍有一定势力,贸然行动风险极大。
于是,田成子故作忠诚地对史朝义说:“陛下,不如返回幽州,让李怀贤发兵救援莫州。”史朝义在落难之时,竟还能得到田成子这样的“忠臣”,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接受了田成子的建议,并安排田成子负责固守莫州。临行前,史朝义哭着对田成子说:“我的全家数百口人,全部托付于你了。”
田成子则故作感动,涕泪横流地表示会誓死守卫莫州城。然而,当史朝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时,田成子的脸上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很快,田成子便在城头竖起白旗,打开城门,投降了唐朝。史朝义的家属们也被他作为见面礼送给了唐朝。围困莫州的是唐朝名将仆固怀恩的儿子蒲谷阳。
蒲谷阳与田成子约定了投降日期后,要求他出城到军营接受投降事宜。但田成子老奸巨猾,非常担心蒲谷阳会加害于他,便装病不去。
蒲谷阳见状,决定亲自到莫州城下捉拿田成子,但田成子身边亲兵众多,护卫森严,让蒲谷阳颇为忌惮,最终只能放弃这一想法。
田成子深知安史燕国已时日无多,即使投降唐朝,也要牢牢控制手下的将士和军权。一旦失去军权,他便会成为唐朝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可能被除掉。
为了稳定河北的局面,唐朝方面也不敢擅自对他们这些手握重兵的安史旧将下手。因此,田成子虽然表面上投降了唐朝,但实际上仍牢牢控制着手下的部队。
他的头脑在急速运转着,思考着安史之乱结束后,他们这些安史旧将该如何保命生存,如何为自己攫取最大的利益。
很快,田成子便与他的昔日战友张忠志、李怀先、许嵩等人取得了联系。他们共同将目光转向了仆固怀恩。在平定安史之乱的过程中,仆固怀恩立下了赫赫战功,但他却突然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朝廷是否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冷落自己?于是,他有了收买安史旧将作为内援、养寇自重的念头,而这一想法也被田成子等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田成子与张忠志等人携带重金,亲自来到唐军统帅仆固怀恩的军中。他们磕头认错,送礼送钱,表示愿意永远为仆固怀恩马首是瞻。
仆固怀恩见状,大喜过望,认为这些安史旧将将成为自己未来的强大助力。
于是,他向朝廷建议对安史旧将既往不咎,让他们继续任职。田成子被封为魏州刺史,不久后又升任为魏博节度使。
新任魏博节度使田成子站在魏州的城墙上,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感慨万千。他回想起自己一生的起伏跌宕,风雨飘摇,不禁仰天长啸。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将士还是那些将士,只不过城头变换大王旗而已。燕国的旗帜换成了唐朝的旗帜,但事件的本质并未改变。
刚开始投降唐朝的一段时间里,田成子还算老实本分,没有闹出什么乱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唐朝方面的无能表现却让田成子的野心逐渐膨胀。
公元763年,安史之乱结束的第二年,吐蕃军队趁长安防御空虚之际大举进攻。唐代宗弃城而逃,长安城被吐蕃军队占据,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而唐代宗发出的勤王诏令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那些手握重兵的藩镇们似乎都在旁观这场闹剧,嘲笑皇帝的无奈与悲哀。
虽然不久之后吐蕃退出了长安城,唐代宗也重新回到了长安城,但大家都非常清楚:唐朝的辉煌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个曾经繁荣昌盛的帝国如今已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长安城中的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在世人眼中已不再是权力的象征,而是逐渐淡去的记忆。
就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仆固怀恩这位曾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的将领却选择了背叛。
他联手吐蕃、回纥等部落举兵反叛,直逼长安,一时间局势紧张到了极点,仿佛大唐的末日即将来临。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让这场叛乱持续太久。仆固怀恩突然暴病身亡,叛乱也随之烟消云散。
在这场动荡中,有一个人的眼神始终冷静而深邃,他就是田成子。他默默地观察着时局的变化,从朝廷的动荡到各地的叛乱,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几年前大唐的种种变故让他对朝廷的敬畏之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鄙视与蔑视。
此时的唐朝政府早已失去了对各地方镇节度使的全面控制,那些曾经效忠于朝廷的节度使们如今各自为政,成为了地方上的土皇帝。唐朝的统治力日益衰弱,藩镇割据的局面愈发明显。
田成子深知一个类似东周末年春秋诸侯争霸的时代即将到来,而他正是这场即将到来的乱世中的一位重要角色。他手握魏博节度使的重权,管辖着魏、博、贝、澶、相、卫等六州。
这里位于河北南部和河南北部,土地肥沃,人口稠密,物产丰富,是一个相对富饶的藩镇。田成子对魏博的硬件条件充满信心,他决心将这里打造成一个诸侯霸主之地。
于是,他开始了秘密的准备。
他暗中扩充军备,加强城防,同时加重赋税,以筹集更多的军费。他还对魏博境内的各州县官员进行了全面的洗牌,自行任命了一批忠诚于自己的官员。
这些官员不仅负责治理地方,还负责收取赋税,完全不再理会唐朝政府的命令。几年下来,田成子的手中已经有了一支10万人的常备军队。
为了进一步加强自己的实力,他还在军中挑选了1万名强壮的魏博当地人,组成了自己的亲兵部队——衙兵。这支部队负责保护他的安全,是他最可靠的依靠。
此时的田成子已经俨然成为了魏博的土皇帝。他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对魏博的百姓和官员呼来喝去,他的野心和欲望也在不断地膨胀着。他开始谋划着更大的阴谋。
公元773年,田成子终于开始了他的又一次表演。他没有选择出兵叛乱这种直接而粗暴的方式,而是选择了修祠堂这种看似温和,实则极具挑衅意味的做法。
他修建的祠堂并不是为了祭祀自己的祖先或者神明,而是为了祭祀安禄山、史思明、史朝义这三位曾经给大唐带来深重灾难的叛贼。
他还为这个祠堂取名为“四圣祠”,以此向世人昭示他的叛逆之心。
此举一出,整个唐朝都为之震惊。
为大逆不道的安史叛贼修祠堂,这简直是对大唐皇权的公然挑衅和侮辱。田成子此举无疑是在玩火,他可能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他就是要让朝廷难堪和发怒。而朝廷方面对于田成子的挑衅行为确实感到愤怒无比。唐德宗内心恨不得将田成子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但他却无计可施。
此时的唐朝政府已经连田成子都打不过了,要想消灭他,必须依靠其他藩镇的帮助。
然而,考虑到连年战乱导致的经济衰退和国力衰微,唐德宗只能选择对田承嗣妥协和宽容。田承嗣再次赌赢了。
他不仅没有被朝廷惩罚,反而被任命为检校左仆射、守太尉等要职。为了安抚他,唐德宗还下令将魏州升格为大都督府,并任命田承嗣为长史。
同时,唐德宗还将自己的女儿永乐公主嫁给了田承嗣的儿子田华,以此来巩固双方的关系。
田承嗣的人生达到了巅峰。他不仅是魏博的土皇帝、节度使,还是朝廷的宰相,皇帝的亲家。他的人生似乎已经圆满了,没有什么再值得他去追求的了。
然而,人性中的贪婪和欲望是永无止境的。田承嗣并没有因此而满足,反而变得更加嚣张跋扈、桀骜凶残。
公元775年,昭义兵马使裴志清在田承嗣的引诱下发动叛乱,驱逐了节度使薛嵩,并恢复了田承嗣的势力。
田承嗣趁机出兵攻打相州,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唐德宗被田承嗣的挑衅行为激怒,忍无可忍,派遣使者前往魏博,告诫他不要擅自出兵。
但田承嗣却置若罔闻,继续发兵猛攻,很快占据了相州四州之地。
唐德宗愤怒到了极点,他很想亲自率领大军攻打魏博,消灭田承嗣。但现实却是残酷的,他手中无兵可用,根本打不过田承嗣。
此时,与田承嗣有矛盾的成德节度使李宝臣和淄青节度使李正己联合上书,请求出兵攻打田承嗣。唐德宗看到了机会,他迅速集结了九路节度使的军队,向魏博进发。
九路大军围攻魏博的战况异常激烈。田承嗣虽然面临着强大的敌人,但他并没有选择硬碰硬。他深知凭借魏博的力量无法与九路大军正面抗衡。
因此,他选择了使用计谋。他先是利用淄青节度使对魏博的觊觎之心,迫使其停止进军;然后又成功挑拨了成德和卢龙之间的矛盾,导致双方爆发战争。
一时间,战场上局面逆转,九路节度使中实力最强的成德、淄青、卢龙都出现了问题,其他几路也开始观望,战场陷入了僵局。
田承嗣见时机成熟,便开始了他的又一次表演。他两次上表向朝廷请罪,请求朝廷允许他改过自新。
面对田承嗣的又一次妥协和求和,唐德宗只能无奈地选择接受。毕竟此时的唐朝政府已经无力再与田承嗣纠缠下去了。
公元776年,朝廷正式赦免了田承嗣的罪行,并恢复了他的官爵,同时准许他与家属一起入朝觐见皇帝。这对于田承嗣来说无疑是一次胜利。
他不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和地位,还成功地让朝廷对他妥协和宽容。然而,对于大唐王朝来说,这却是一次深深的耻辱和伤痛。
它标志着唐朝的统治力已经衰落到了极点。一个乱世即将到来,而田承嗣也将在这个乱世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继续他的野心和欲望之路。
田承嗣对部下采取宽容态度,不予深究。然而,他却屡次以各种借口拖延入朝,最终干脆抗命不遵。他继续派遣兵马蚕食周边州县,简直成了河北藩镇中的一大祸患。
公元777年,朝廷因田承嗣拒绝入朝且暗中支援叛将李灵耀,再次发兵征讨魏博。田承嗣却故伎重施,上书请罪。唐德宗对他无可奈何,只能无奈妥协。
直至公元779年,75岁的田承嗣寿终正寝。唐朝终于摆脱了这位老谋深算的对手。但魏博的实权仍被田承嗣的侄子田悦掌握,从此开启了藩镇世袭的先例。
“长安天子,魏府衙兵”成为那个藩镇割据时代的写照。而田承嗣本人也被朝廷追赠太保之衔,依旧被当作大唐忠心耿耿、知错就改的好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