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外面的喧嚣,听风阁雅间内一片寂静,良久,一道女声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的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不要着急,细细说来。”
那个小丫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接过小姐递来的茶杯一饮而尽,匀了口气,“回姑娘,我刚才一路赶过去,路上一直没见着两位姑娘,估摸着她们脚程快,应该已经到铺子里了,结果跑到铺子一问,她们从早上出门就一直没回去过。”
“会不会是你走的路和她们岔开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便叫沈老板他们莫要着急,我回头再寻一路。”那丫头皱着眉回忆道,“统共就两条道可走,还都直来直往的,没理由遇不到啊?回头时我特地走了另一条道,一路也没遇到人啊?”
那个小丫头不敢再兜回去再找,生怕耽误了时间,赶紧回来禀报自家小姐,让她拿主意了。
人是从这儿出去的,若是真没到铺子,只能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你陪我再去一趟卤菜铺,看看人回来了没有。”岑洛仪立马起身往外走,一面吩咐着,“另外安排两个伙计在这两条道上来回找,找着人还好,若是找了两趟找不到....那就只能报官了!”
岑洛仪心里突突的,她一直知道玥妹妹以及周家姐姐她们是有些秘密在身上的,但一直从未过问,她们几个投缘,相处得也愉快,管人前程往事作甚。
只是现在也不知是何种麻烦找上了她们,她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落不到实处,想要帮忙也丝毫没有头绪。
就这样悬着颗心紧赶慢赶的到了铺子,看见沈予昌的那一刹岑洛仪的心就直直坠到了谷底,显然她们还没回来。
茶楼派去的伙计来回找了两趟都没有,沿路也打听了,整条道一整日都风平浪静的,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沈伯父,恕我冒昧,”岑洛仪斟酌着开口,“您仔细回忆下,会不会有什么人因旧时恩怨将她们给掳走了?”
沈予昌脸色一白,念及往日之事,他也拿不定主意了,嗫嚅着张不开口。
“不会的,”倒是邵秀宛肯定地摇了摇头,“旧时纷争要找也是找的我们,怎会找到她们孩子身上,况且也没几个人识得她们的。”
特别是沈代玥与周言词二人,一个自小在庄子上与祖母生活在一道,一个从小养在大宅子里,外人都没见过几个。若是那寻仇的有这样的本事,还不如直接将这铺子抄了才是,绑两个小丫头算什么?
如今就只有赶紧去报官了,沈予昌给铺子挂了个歇业的牌子,着方婆在店里候着,免得俩人回来了找不着人。其余几个兵分两路,沈予昌准备去报官,邵秀宛和岑洛仪则继续在路上找寻着。
*** ***
日头火辣,刘府的赏花宴已转至室内。角落的几个冰盆丝丝冒着冷气,宴席上厨子新创的几样凉菜也是令人食欲大开,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那是一个宾主尽欢。
刘知齐今日被兄长多灌了几盏酒,头有些晕晕沉沉的,实在打不起劲来应付,干脆趴在案上假寐,人声渐渐散去,他才支起身子起身离席,准备回院子里好好睡上一觉。
兄长平日里多肃穆的一个人,从不会劝自己喝酒,今日这样反常大概也是为了留住自己给人家姑娘相看罢了。
行至一间屋子时,仿佛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他转念一想,还是得和母亲好好说明白才是,免得日后隔三岔五的来上一趟。
“夫人,今日总算圆满,那几家小姐您最中意哪家啊?”是母亲身边婆子的声音,刘知齐停下了脚步,扶上一旁的窗框,摇了摇发胀的头,干脆等她们说完再进去。
“呵!今日过来的谁家的都好,”章氏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响起,“都比那个破落户罪臣之女好!”
“哼,那贱蹄子也不知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竟还追到京城来了,不过如何也逃不过夫人您的手掌心呐!”
刘知齐越听越不对劲,听她们这话,好似知道周言词在京城一样,刚迈出脚准备质问,却听里面又说起了什么,立即收回脚,却还是被眼尖的章氏发现了。
“不知那边事成.....齐哥儿,你怎么来了?”章氏慌忙朝身边的婆子使着眼色,叫人去将他领进来,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齐哥儿,瞧着像喝多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点进来歇会儿?”章氏强颜欢笑,盯着他的脸,试图看出点什么。
刘知齐抬脚跨过门槛,经这一出,酒也醒了差不多,他靠着门框试图捋清其中的关系。
“母亲,您这是全知道了?”
“你说什么?莫不是喝多了耍酒疯吧!我怎么听不懂呢?”章氏依旧打着哈哈。
“我方才都听见了,阿词的事,什么事成了没有?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说这话时,刘知齐仔细看着母亲的双眼,看清其中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他越发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原来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劳什子赏花宴,只不过是借着相看的理由哄自己留下,拖住自己好去些伤天害理之事吧!
好呀!揭开一层又一层帐纱才能看见真相,母亲这是长进了啊!
“您若是不想看我今日如何一把火烧了院子,最好立即告诉我的好!”他说这话时满脸的狠厉,带着醉意的眼中满是疯狂,仿佛下一秒就能立刻大开杀戒似的。
“你想要做什么?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吗?”章氏被气得立马气血全都涌上了头,他朝外喊着,“快来人,给我将这个不孝子给捆住扔祠堂里去!”
“你不愿说是吧!那我自己去找。”刘知齐说完,平静地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你敢走!”章氏倏地站起身,“你今日迈出这个家门就不要再回来了,刘家没有你这个不孝子孙!”
刘知齐步伐未滞,依旧稳稳地往外走去,听见动静赶来的家丁谁也不敢上前拉住他,唯有刚送完最后一批宾客归来的刘知贤刚巧碰上了他,一把将他拦住,“你这是要做什么?当真要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兄长,你当真就没悔过吗?”刘知齐抬头望着这个人人称颂的兄长,质问道:“娶了高门之女,助你仕途顺畅,而后呢?你敢说一句你从没有想过姚姐姐吗?没有在深夜辗转反侧不能寐吗?”
刘知贤呼吸一滞,来不及掩饰脸上的震惊,一时竟无言以对,抓住弟弟的手也颤抖着失了力道。
刘知齐一把甩开他,不再和他多说,到马房牵了匹马,直奔双福大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