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第一次回应别人的爱慕却被出乎意料地拒绝，金发少年气鼓鼓地叫：“你在说什么啊！”
千叶打了个哈欠，见他神色不满，下意识生出几分讪讪，嘟囔道：“我说了过时不候嘛。”
“但你变得也太快了吧？就像一开始就是在骗我，嗯！”
“人的心情就是很容易变的，”千叶趴倒在桌子前，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观察迪达拉的反应，“当时我真心实意地想要邀请你做我的男朋友，所以那些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但是已经过了一个晚上，那时的心情都消失了，就像……‘我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下意识地说完那句话，她渐趋于沉默。
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故事。
从前有个人，他在夜里推开窗子，把酒望月，突然很想很想自己的朋友，于是他说做就做，乘了一晚上的船到了朋友家门前。这时候天亮了，思念的心情也冷却了，他便连朋友的门也没敲，径自回家去了。
兴之所至，所以会任性地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迪达拉倒是很能理解千叶所述故事里的那个家伙，他也是那样自由率性的人，自己高兴自己乐意比任何事都重要。
于是他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原谅她，拍拍手，站到千叶面前道：“那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了——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只要你乖乖的，我也会对你很好的，嗯。”
千叶摸了摸下巴：“想要找到女朋友，就不要对人家挑三拣四、有太多要求哦。”
迪达拉反驳：“昨天你问我的时候，不也对我提出要求了吗？”
“你竟然发现了。”千叶小声惊讶，她还以为昨天两个人都是一种莫名其妙醺醺然失去理智的状态呢。
迪达拉瞪她：“我又不是傻子，嗯。”
他的眼睛亮亮的，眼底的青蓝色纯粹得要命。千叶认认真真地看他，才发觉他其实已经不能再用“少年”来称呼。他分明已然长出了棱角，成就青年体态，但他的眉梢眼角仍旧是少年人未曾经历过风雨的肆意轻狂，无所挂碍无所羁绊无所畏惧，如利刃出鞘，一往无前。
还是很帅气，很让人心动。
千叶眨了眨眼睛，捧着脸轻声道：“我呢，是因为喜欢你的脸，所以才想要和你在一起，你喜欢我什么呢？”
“外表、长相、性格都不重要，我看你顺眼，既然你问了，”他无所谓地说，“我就开始想，举手之劳，满足一下你的心愿也无不可。”
“听起来像那种做慈善的大好人啊……”千叶喃喃，又去碰他的手指，冲着他的方向露出灿烂的笑容，“所以说，你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喜欢我什么，但就是有点喜欢我吧？”
迪达拉耳尖绯红：“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喽。”
他的反应实在有点好笑。
千叶笑得把脸贴向他的小臂，柔软的双手握着他的手指，和新任恋人的肢体接触推进得十分自然。
迪达拉僵硬了片刻，迷迷糊糊地回忆起每次赶路时偶然出现在视线里的小情侣，黏黏糊糊、恶心巴拉……但如果是对自己女朋友的话……他难得有些犹豫地伸手，揉了揉千叶的脑袋。
意外感觉还不错？
他再次伸出手，却被千叶一把擒住。
女孩道：“别摸啦，好不容易醒过来，别又给我摸困了。”
他回答得干脆：“那就再去睡。”
“肚子饿了嘛。”
在她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新上任的男朋友恍然大悟，开始掏兜：“我这里有兵粮丸。”
幻觉似的又苦又酸的味道出现在舌尖，千叶没来得及反应，急促道：“拒绝！我不要——！”
迪达拉惊叹：“这就精神了啊……”
“被你吓得。”千叶拍桌而起，没好气道，“算啦，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突然顿了两秒。
“唔，怎么了？”
千叶悄悄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竟微妙地生出一点怜爱，顺手去勾他的辫子，随口问道：“你今年多少岁啊？”
“十八。”
美妙的十八岁。
最张狂的青春年华，眼里燃着星火，脚下踩着全世界，可以大胆地奔赴一场又一场的新奇冒险，带着滚烫的憧憬无畏闯荡，不知天高地厚，只知未来由我。
千叶请迪达拉吃了一顿大餐，迪达拉就高高兴兴地想要让她欣赏他的艺术。
“欸……原来迪达拉是个艺术家吗？”
“我可是绝顶的艺术家！”他兴致勃勃地捏着黏土，眉宇之间满满都是自傲，只有一点苦恼，“又要被蝎大哥骂了，但没关系，毕竟艺术家对于艺术的追求可是什么都没有办法阻止的……跟我来！”
千叶看着起爆粘土，眸子闪了闪，心里咯噔一声。
她压住迪达拉的手，柔声道：“去没有人的地方好不好？——我想和迪达拉单独在一起。”
“好吧。”
他露出“拿你真没办法”的神色。
千叶的舌尖抵住唇齿忍下笑容，感觉他实在有点好哄，在迪达拉挥手放大手中的黏土，创造出一只生着翅膀的大猫头鹰时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嘴巴张大：“好可爱……”
迪达拉摆摆手：“这算什么？更厉害的在后头呢，嗯。”
千叶悄悄摸了摸忍术制造的大鸟，没有羽毛，但触感仍旧是柔软的，飞起来的时候平稳而快速，迪达拉任由她抓住两侧腰间的衣服，将迎面吹来的凉风挡在身后，还不忘回头看她，让她注意自己手指的方向——
雪白的小鸟被轻而易举地抛出去，然后在碧蓝的天空中炸得粉身碎骨。
只带来了那一瞬间的璀璨。
金发蓝眼的男孩子举起双手拥抱天空，浑身冒小花花：“这就是艺术！”
太糟糕了。
千叶按住呼之欲出的心脏，在一阵怦然里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人对规则的不屑、对某种更高层次的东西的追求，还有隐藏在他骨子里的破坏欲和极致的疯狂。
但是。
很美。
在无比的热爱中诞生的旺盛的生命力，对于在世俗中碌碌行走的人们具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所以才说太糟糕了。
千叶用袖子遮住眼睛，把头慢慢放在迪达拉的肩膀上，喃喃道：“太厉害了。”
风将她的喃语送到恋人耳边，男孩眉梢轻扬，唇角上挑，对暗地里的一切都毫无所觉，只满心得意载着自己崭新的女朋友飞往郊野。
更加昂扬地向她展示起自己的艺术，期待着更多更多的夸奖和赞叹。
千叶当然要满足他的心愿，眼睛一边看爆炸，一边看迪达拉，渐渐地，竟然在这种干脆又疯狂的连环爆炸里感受到了无所顾忌尽情展露自我的快乐。
迪达拉玩了个爽。
虽然说只有一个观众，但观众反馈相当完美，搞得他这次出门前预备的黏土都放完了还意犹未尽，只好拉住女朋友的手，有些歉意地面对她亮晶晶的眼睛，发誓道：“下次我一定会做好准备的！”
千叶的脸颊因为过分的兴奋而泛起嫣红，她握住迪达拉冰冷的手，用手指拨了拨他掌心排列整齐的牙齿，又伸进去探，被舌头裹住推拒也没有退开，反而进得更深。
“这里是天生的吗？”
“不是，”迪达拉眉尾下压，微喘着气平复掌心被强势侵入带来的奇妙感觉，解释道，“这是我自创的爆遁，为了方便加工黏土才生出来的嘴巴。”
千叶又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迪达拉小幅度摇了摇头，按住她的手：“别乱戳。”
“所以这里也有触觉，就是不太敏感。”
千叶下定结论，收回手，抽出一条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上沾染的唾液，最后再把手帕叠好放回原位。
她握了握手心，只能似有若无地抓住一缕风。
那风飞快地滑过她的指缝。
女孩苦恼地垂下脑袋，迪达拉瞥她一会儿，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
千叶抬头，被他格外明亮的眼睛捕获，顿了顿，才温柔而强硬地回扣他的手。
等了她一下午的阿秀看着两个人牵手走过来，脸色渐渐苍白下去，等迪达拉被推进旅店，千叶走到近前，才轻声问：“你了解他吗？”
“了解不多，但没关系，在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每天都能更了解他一点——就像今天。”千叶脸上的笑意无从遮掩，说出的话却格外任性，“谈不上爱，我只是喜欢他。和他在一起，不论干什么都很开心，这就足够了。”
年轻的时候不必想以后，只要尽兴即可。
她甚至有点享受自己从喜欢渐渐爱上一个人的过程，一边清醒旁观一边沉迷放任，整颗心被轻飘飘的快乐填充、挤压，直到上瘾。
千叶扑进恋人怀里，直白地朝他撒娇：“和迪达拉一起出去玩，好开心呀——”
“那下次我再带你出去，嗯！”
迪达拉发现她没有反应，低头才看到她惺忪地揉着眼睛，一脸倦意，像缺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靠过来。
额发投下阴影，遮挡着她白净的脸颊。
迪达拉小声嘟囔：“昨天晚上究竟做什么去了……”
一手半扶着她，一手却轻轻地落在她唇角，下意识地按了按。
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