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追逐伪造
“唔，麻烦了。”
墨世炎突然皱了皱眉，“金发的混蛋，我有点事情，等会就说没见过我。”
突然消失，没有前摇也没有后摇，眨眼的功夫就连点影子都不剩下了。
江音莱不意外墨世炎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墨世炎本质上并没有真的落到四方界之中，就只是投了一个影子下来，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切断影子假装无事发生。
出现了什么能够让这么危险的存在认为有必要舍弃一个影子的事情吗？
“莫染尘！”
超大声的咆哮，虽然是出自人类之口，但茶馆里的客人、伙计、店家无一例外都陷入了震撼当中。
江音莱扭过头去看，看到了一位少女。
门楣下的蓝布帘子被惊起三尺，少女踏着金丝履疾行而入，檐角铜铃犹在晃荡。
云霞色的披帛缠着鎏金臂钏撞在门框上，使得柜面白瓷盖碗里浮沫轻颤。
她青杏似的下颌微抬，鬓边点翠飞燕钗的银须子扫过耳际，映得琥珀色瞳仁里跃动着满堂茶烟。
缠枝莲纹腰封勒出伶仃身量，石榴红马面裙摆沾着门外新泥，十二破湘裙金线滚边正扫过青砖地上半片枯叶。
眼尾天生上挑的弧度此刻绷得锋利，眸光扫过八仙桌上错愕的茶客时，倒像是春溪漫过青石板的潋滟，偏又凝着三分薄霜。
少女眉眼之中是恼怒又是愤懑，但她就只是咬了咬嘴唇，然后朝着茶馆内部走去。
目标很是明确，直接走到了江音莱的那一桌前，她瞟了一眼江音莱对面的空位置，便十分肯定地说道。
“莫染尘他刚刚就在这里。”
“他跑哪里去了？”
江音莱多看了一眼这个姑娘，貌美气质佳，身材优秀，从刚才那一声的肺活量中也能推断出她的身体极好。
也难怪那家伙要逃走了。
“他让我说没见过他。”
江音莱不打诳语，实话实说了，本来也就跟那家伙关系不佳，况且江音莱也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帮对方保密，能够看那种不可一世的家伙吃瘪也是挺有好处的。
“可恶，又躲着我。”
少女一跺脚，然后就打算离开，离开之前她多看了一眼江音莱。
“你，眼熟。”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位金发的男子，中土一域很少有金发的人族，金发的人族大多是在西漠。
西漠在四方界也算是个奇特的地方，她没记错的话，莫染尘似乎对西漠的评价就很奇怪——“那地方看似尊崇着虚无缥缈的佛陀，可实际上他们心中根本没有任何的信仰，就只是那么假装有信仰可以便于推行统治而已。”
她没去过西漠，所以并不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晓那里的人是怎么样的，但是她很清楚莫染尘不会选择与一个无聊的人同桌饮茶的。
“天下的人到底都是相似的。”
江音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他依旧安静地饮茶。
“你肯定是故意想要支开我的吧？”
少女立刻怀疑起江音莱，觉得江音莱是跟莫染尘一道的，特地为了骗走她才留在这里等她找过来的。
原本有些闹腾的茶馆变得很安静，隔壁桌的客人已经停下了交谈，大堂里的客人都竖起了耳朵打算听一听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听个热闹，人之常情。
“实话总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江音莱态度和善，他说：“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而且很遗憾的说，他愿意的话，你穷极一生都无法找到他。”
地上的人是无法抓住神明的，哪怕那只是伪造的神明，在他窃取到神格的那时起，他就与凡人走上不同的道路了。
面前的女孩不过眨眼一瞬就会变成一抔黄土，江音莱不忍心看到愚人将自己的生命浪费在无意义的追逐上面。
追逐太阳至少能够看到那耀眼的存在，追逐月亮至少能够得到那慰藉的光华，追逐星星至少每夜都有星光作伴，但是追逐虚假是得不到任何回报的。
江音莱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劝退这位误入歧途的少女。
当然了，不被需要的好心就是多管闲事，江音莱有些多管闲事了。
少女的眼神犀利起来，她盯着江音莱。
“是他叫你说的，还是你自己想说的。”
少女的问题并不复杂，也不需要有任何的谎言。
“这是事实。”
追逐一个影子的人是得不到任何回报的，那个家伙就是虚假的影子，从未真实存在，也从未落到地上过。
伪造的神明，哪怕他曾经在这个世界留下了许多痕迹，那也是曾经，如今得到神格的伪造之神明和过去的那个人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
如忒修斯之船一般，每一块零件都是全新的，甚至连船的名称也发生了改变。
“所以是你自己的意思咯？”
少女可以分辨得出这种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善意，“他讨厌我的话，让他自己来说——只要他开口了，我就不会再纠缠，至于你这完全不懂的旁观者，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闭嘴。”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发表看法的权力。”
少女如此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来时如风暴，势不可挡，去时如疾风，眨眼消失。
那位少女体内寄宿着的灵魂是不朽者，是要比四方界都更加古老的存在，不过第一个接触到她并看清她的本质的是伪造之神明，让江音莱觉得奇怪的是，对于那个时候只剩下碎片的伪造之神明来说，不朽者是很好的食料，为何他没有做出利益最大化的决定呢？
伪造不存慈悲，不生善心——
也难怪那一位并没有阻止伪造加入这局游戏，他或许并不是如表面看起来那般恶劣。
“兮兮——”
“刚刚我好像看到了眼熟的人，跟我回去看一眼吧！”
青春活力的声音在茶馆响起，三位少女再一次进入了茶肆，只不过此刻的茶寮之中并没有其中一位想见到的人。
“诶？人怎么不在了。”
桌上有两杯饮尽的茶，但座位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