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日,旎啸领三侍忙忙碌碌,终是设下了数个奇门大阵,将那密室护得固若金汤。他心想,便是那一直未现身的强敌前来,也能阻挡其半个时辰。
旎啸又传下令去,命大明各地山庄弟子,去寻那云霓师君的行踪,或是打探幻霞宫所在之处。
他这般,只为求证一件事,便是那神秘强敌,如今究竟如何了,是被云霓师君斩于剑下,还是受了重伤,又或是落败而逃?
旎啸于榻上小憩未及半日光景,忽闻外间喧闹。
不想那唐浩风风火火前来,在前院扯着嗓子嚷道:“公子大喜!大喜啊!”
旎啸猛然惊起,趿着鞋便往堂前疾走,衣带尚在腰间乱舞。
唐浩见他现身出来,双手抱拳高声道:“公子,有发现,有大发现啊,哈哈!那刘、常、李、田四人,端的是天纵奇才!不过旬日光景,竟从那如山案牍中,理出千头万绪!”
旎啸听罢,双目骤然放光,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来,一把扯住唐浩:“此话当真?快随我去看!”
话音未落,他便拽着人往外走。
哪想旎啸与唐浩刚走几步,忽闻屏风后环佩叮咚,华妙琴三侍现出身来,莲步轻移,口中喊道:“少爷且慢,待奴婢们为您更衣整冠。”
唐浩见状,忙退后两步,拱手对旎啸说道:“公子且宽心打理,某便在外等候。”
不多时,旎啸出来,“唐兄,我们走。”
二人出了门,左转忽见幽径通幽,曲曲折折行得百十来步,但见朱门半掩,这小院虽不甚大,却有十数名山庄弟子持剑而立,更兼三十余名厂卫番子往来巡逻,端的是龙潭虎穴一般。
莫说寻常百姓,便是那过路神佛见了,也要绕道三匝,避之唯恐不及。
旎啸与唐浩二人,抬步迈入那幽静小院,刚到大厅外,但见得里面文案堆积如林,册本横陈似嶂,载档摞叠成峰,恰似那书山学海,一派繁忙景象。
二人及至步入大厅,满堂众人,皆止了手中活计,纷纷上前来,躬身作揖,齐声见礼。
旎啸轻抬手,微微摆动,示意众人免礼,随后自寻一处稳坐。
少顷,一锦衣卫,身着飞鱼服,双手捧茶奉上,旋即躬身而退,悄无声息。
待众人皆聚拢于前,旎啸目光扫视一周,开口问道:“我闻你们近日查案,似已有些许眉目了?”
那刘、常、李、田四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将目光转而望向沈飞与韩文庆,一时皆未言语。
旎啸见状,嘴角微扬,手指那工部主事李图,“李大人,你且细细道来。”
李图听罢,面上顿现喜色,忙躬身拱手道:“谨遵辅卫大人之令。”
他略作沉吟,遂缓缓道来:“禀大人,下官等四人,先自那偏殿之上木雕蛟龙处查起,查得昔年有一老木匠,此老木匠姓侯名忠。
“那侯忠曾言,此柱上蛟龙之雕,暗藏不可告人之秘。当时,恰被冉文石麾下一官员闻得,斥其胡言乱语。
“未几,便以侯忠妄语之罪,结清工钱,打发其归家。岂料,半年后,那侯忠有一日外出,酒后失足,坠崖而亡,实乃蹊跷。”
李图言至于此,抬眼望向旎啸。
见旎啸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道来,李图忙又拱手,继续说道:“后经沈大人数日细查,方知那侯忠之死,实非偶然,乃是有人蓄意为之。”
“哦?!”旎啸见说,不禁大为惊异,目光流转,望向沈飞。
旋即,他又面带微笑,对李图说道:“此中究竟有何缘由?还望李大人细细道来。”
李图忙拱手答道:“原来此中种种,皆系一人所为。此人唤作蒙白才。”
旎啸听闻,径直问道:“这蒙白才与那冉文石,可有何干系?”
李图回答:“若要言明蒙白才与冉文石之关联,须先说那冉文石一家之事。
“那冉文石家,乃是山东济南府德州德平县人氏,家道殷实,虽非书香传家,然祖上亦出过几位举人,一名进士。
“他有两侄儿,一名冉志海,一名冉志明。只因冉文石父母早亡,自幼便由兄长抚育成人,与兄长年岁相差十有余载,故而他这两侄儿,与他年纪相仿,相差不过几岁。
“待他初次于工部任职之时,其兄嫂皆已离世,而那侄儿冉志海与冉志明,倒是在家守着祖业,未曾旁落。”
李图见旎啸神色如常,且不时点头,心中稍安,遂又拱手道:“然则,在他那家乡镇上,早年冉志海与一户人家结下深仇,此仇家唤作蒙白才。这蒙白才与冉文石一般,也是县中富绅,颇有名望。”
言至于此,李图稍作停顿,望向旎啸。
旎啸微微示意,令其继续道来。
李图忙躬身拱手道:“大人容禀,多年之前,不知怎的,那蒙白才竟于一夜之间,输得个家徒四壁,几近倾家荡产。
“然则,经沈大人细细查证,此人虽是那赌场青楼皆有涉足,却并非那嗜赌如命之徒。
“经一番审问,方知那一夜输光家产,实乃冉志海自导自演之计,特意唤了几人,拉他入那赌局之中。”
旎啸端坐如常,并未打断李图之言,只端起茶杯,轻呷一口香茗,神色自若。
李图瞥了韩文庆一眼,旋即又拱手向旎啸说道:“经韩大人雷霆手段,突审那冉志海,又兼沈大人审那蒙白才,二人之口供,竟是丝丝入扣,相互印证。
“原来,那冉志海设下此计,让蒙白才一夜之间,输得精光,实则是欲收买蒙白才之心,使其为己所用,唯命是从。
“实则,乃是间接为那冉文石效力。那些年,蒙白才暗中为冉文石,做了不少见不得光之事。”
旎啸轻放茶盏于案,忽抬手止住李图之话,轻声说道:“且慢,一件件道来,先说那蒙白才,与老木匠侯忠之死,究竟是为何。”
“是,大人。”李图忙躬身拱手,恭敬道,“那侯忠死前数日,蒙白才寻得侯忠同村一商人,此人唤作黎宏山,赠其一大笔银钱,让黎宏山于侯忠返乡途中,经一小镇时,佯作偶遇。
“那老木匠侯忠,哪里知晓其中阴谋,只道在外乡偶遇同村之人,且黎宏山,又不嫌他身份低微,便欣然应允,在镇上,他与黎宏山对饮数杯,而后便匆匆赶路。
“岂料,那蒙白才又在此小镇寻得一名庄稼汉,于侯忠必经之路的悬崖数处,暗中挖掘,复以石块泥土铺就,掩人耳目。
“那侯忠饮酒过量,行至悬崖边,不慎踏于松动之石上,失足坠崖。那悬崖,虽不过十来丈高,然老木匠年迈体衰,又兼酒醉,终是命丧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