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一不小心打死了你。”鬼方相繇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把大家都说愣了。
气氛顿时凝滞了一瞬。
阿念嘴角微微抽动,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笑意,意映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见有人带头笑了,阿念也不再忍了,跟着笑出了声。主家一笑,其他人也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纷纷笑了起来。
鬼方相繇本人却依旧神色如常,目光平静又诚恳,仿佛刚才是十分认真地发自内心的担忧,他真的是出于好心才不肯动手。
蓐收见状,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解围道:“鬼方公子说话就是幽默。”
“届时涂山氏后继无人,定要来对我纠缠不休。”鬼方相繇又一本正经地解释了一句。
“……”
涂山篌的脸色实在绷不住了,他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摆出一副十分大度不和他计较的模样。
阿念后知后觉明白了过来,原来他们俩的确不甚在意见到涂山氏的人,因为他们随便几句话就可以打人家脸,自然不会介意。
只可惜那被抢亲的正主涂山璟重病不能来,若是他来了一定更热闹。
阿念心下有些遗憾,于是颇为认真地向涂山篌询问起了涂山璟的病情,表达了高辛王室的关心和慰问。
涂山篌装模作样地应付着,越说越悲痛,仿佛涂山璟已经挂了一样,阿念后来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晚宴后,鬼方相繇和防风意映再一次寻到机会一起出去游玩。
很快,他们便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两人对视一眼,不用看都知道是涂山篌,他们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依旧悠闲地逛吃逛玩。
涂山篌顺着他们前行的路线来到他们不远处,打算来个“偶遇”,谁知两人突然掉头,改换了路线。
如此反复三次,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迹已经暴露,这两人分明是在戏耍他。
涂山篌气得脸色铁青,掉头就走。可走了没多远,又觉得心有不甘,悄无声息地又折返回来,却见那两人早已闹作一团。
意映撒娇道:“上次在船上还没玩够呢你就叫我回家了,我还要租大船去河上玩!要比上次还好的船!”
相繇无奈地摊手:“今天带的钱快花完了,恐怕租不起最好的船给你玩了。”
意映不依不饶地耍起了赖:“我不管,我就要最好的船!”
相繇无奈极了,苦笑一下只得着带她朝河边走去。
涂山篌见状心中一喜,觉得机会来了,立刻抢先一步赶往河边。
意映和相繇对视一眼,嘴角不约而同地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奸计”已经得逞了一般。
果不其然,他们来到河边一问,最好的船已经被人包下了,船家告诉他们,不只是最好的船,河面上所有的船都被那位公子包下了。
这涂山篌还真是大手笔,不仅给他们租好了场地,还直接帮他们把整条河都清场了。
看来涂山氏真是钱多到没地花,既然如此,他们就更不能放过这个钱袋子。
防风意映表面上看正在和鬼方相繇耍小性子发脾气,实际上却是在眉飞色舞地和他用眼神交流起来。
眼见他们争执不下,涂山篌派了一名侍从驾着小船靠岸,故作殷勤地说道:“这位小姐,公子,何必争吵?我家主人诚邀二位上船,一同游玩赏景。”
“你家主人是谁?”意映故作疑惑,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小姐上船一见便知。”侍从恭敬地回答。
“不见。”鬼方相繇嗤之以鼻,语气中满是不屑,似是觉得这位横插一脚的公子拂了他的面子。
“你不让我见?那我偏要见!”意映扬起小脸,任性地一跃跳上小船,眼中带着几分挑衅。鬼方相繇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跟上去。
涂山篌只想见防风意映一个人,但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也存了拿钱打脸鬼方相繇的心思,便没有阻拦他跟着上船。
只是,让他们上了船,事态就不是涂山篌能控制得了的了。
涂山篌屏退侍从侍女,坐于主座之上,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十分期待看到他们惊讶的神情。
然而,意映和鬼方相繇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便开始打量起这艘船,对这船比对他本人更感兴趣。
这艘船确实极尽奢华,船身雕梁画栋,舱内布置得花团锦簇金光灿灿,他面前的圆桌上摆满了时令水果、精致糕点与香气四溢的美酒。
意映与相繇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
“涂山公子的审美真是……”意映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如何?”涂山篌兴致盎然。
“一言难尽。”
“……”
意映随即拿起桌上的一颗果子咬了一口,赞道:“不过这果子倒是不错。”
她顺手丢了一个给相繇,然后径直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相繇过来坐。
相繇欣然坐过来,两人旁若无人并肩而坐,仿佛他们才是这艘船的主人。
涂山篌:“……”
“又碰到姑娘了,看来我们很有缘。”涂山篌勉强笑道。
“所谓的有缘,不过是精心的设计。”意映直截了当地戳破他。
涂山篌一噎,以为她是在说他精心设计了这出“偶遇”。
谁知意映说道:“我们在等你叫我们上船。”
“你们?等我?”涂山篌愣住。
意映笑而不语,转头望向窗外,似乎在看风景。
相繇则漫不经心地吃着那果子,对意映笑道:“确实好吃。”
意映得意地扬了扬眉:“好吃吧?我们把这剩下的都带走。”
“嗯。”相繇点头应道。
大船的行驶方向悄然发生了变化。
“姑娘喜欢?何必如此小气,你想吃多少,我再叫人添置些。”涂山篌故作大方地说道。
“那麻烦涂山公子了,你再给我们买些,我们一会儿都带走。”意映毫不客气地回应。
涂山篌:“……”
他只得吩咐侍从回岸上再购置些水果。转而问道:“姑娘那位二哥此行竟然没有陪你前来?”
“二哥没空,只好派我家未婚夫陪我。”意映随口答道。
“哦?”涂山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上次一见,那位防风二公子对姑娘护得像眼珠子似的,不让别人靠近一点,我还以为……呵呵……”
他故意提起防风邶的护妹行径,想看看相繇的反应。
相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冰寒:“既然你提到了,想必你还记得你当时做过的事。”
涂山篌表情一僵,强笑道:“当然记得,上次我请姑娘和防风二公子到府上做客,他们想必是计较着我那兄弟的原因,拒绝了。还是鬼方兄大度,不计前嫌,愿意陪着防风小姐来我船上做客。”
“谁说我不计前嫌?”相繇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声音冷得让人脊背发凉,“到了,就是这里。”
“什么就是这里?”涂山篌不解。
“看来涂山公子忘了。”相繇幽幽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上次意映落水,就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