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鸣谦吃了饭去沐浴,收拾停当出来。
小月正在倒茶,说:“方才于总管打发人过来了,说娘子等到二鼓的时候再过去就好,等明日天亮就回来,如此春莺姐姐你们也好倒换着,都能歇歇。”
“知道了,你一会儿找出些皇后专用的香来,那边不大够了。”温鸣谦坐下喝茶,只觉得肩膀有些酸痛,便抬起手揉了揉。
“母亲,我来给你捶捶吧!”这时宫长安从外头进来了,连忙跑到温鸣谦的身后给她揉肩捶背。
“四少爷可真孝顺,”小月说,“娘子真好福气。”
正说着张妈也来了:“少爷有好些日子没吃我做的东西了,今日把各宫主子的晚膳都做得了,时候还早,就给你们也都做了来。”
“张妈妈快坐,我给您倒碗茶去。”小月给张妈让了座,又赶紧去沏茶。
“小月姑娘,这有两个烧饼是我新烤出来的,你不嫌弃尝一尝。”张妈用手帕包着两个烧饼,还热气腾腾的。
“张妈妈,你也太客气了。这宫里头谁不知道你做的东西顶顶好吃?似我们这样的人哪配吃呢?您还给我两个。”小月欢天喜地的接了过去。
“话不是那么说,平日里多亏着你照应我们娘子和少爷了,等哪日我得了闲儿好好给你做一顿。”张妈笑呵呵的说。
“这东西要趁热才最香,你去吃吧!这边也没什么事。”温鸣谦笑着对小月说。
“既然娘子发话了,那我能不能出去找秋杏姐姐?这两个烧饼我们两个一人一个。”秋杏是云嫔宫里的侍女,小月和她虽然差了好几岁,却脾气相投。
“这有什么不成的?你只管去吧。不必急着回来。”温鸣谦点点头。
小月拿着两个烧饼高高兴兴地去了。这里张妈把给温鸣谦母子的饭菜拿了出来。
“你自打进宫就一直忙,有了空闲就歇歇吧,不必总想着我们。”温鸣谦说。
张妈一边往桌上摆饭菜一边说:“这回可是轻快多了,惠妃和大公主那边不必做了,皇后每日里吃的也少。这就省下不少功夫呢。”
“张妈,大公主一定恨死你了。”宫长安说,“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不怕的,”张妈毫不在意,“她只要是没蠢的不透气,就不敢在宫里胡作非为。”
“也别太不当回事了,我瞧着这个大公主是个眼大心空,不计后果的。”温鸣谦一面给宫长安盛汤一面说,“论心机成算她还不如惠妃。”
“眼下也不过是皇后病着,还顾不上她。等皇后起来了也断不会容她在宫里长久待着的。”张妈说,“等着瞧吧!”
“惠妃算是皇后在宫里头的帮手,把她剪除了以后,咱们做事也就更方便了。”温鸣谦低声道,“好在如今陛下已经知道了,这倒比其他的更要紧。”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惠妃帮忙,若不是她极力在皇后面前举荐我,让我进宫,咱们也不好那么快就让陛下知晓。”张妈说,“原本以为还要等上些时候的。”
“是啊,咱们三个人之中陛下只认得你,我们两个也不好贸贸然就向陛下表明身份。”
“所以说这惠妃就是不聪明,”张妈笑了,“她单想到她吃了我做的菜能认出我是谁,难道就没想到皇上吃了我做的菜也能认得出来吗?”
“这几日我有时随着夫子到皇上跟前去,没有旁人的时候,皇上就紧盯着我两眼发直,怪吓人的。”宫长安说,“还不如先前自在。”
“你这孩子,不许胡说。”温鸣谦柔声劝道,“叫陛下知道了,会伤心的。”
温鸣谦在快到二鼓的时候去了皇后宫里,替于禄的班。
“于总管,你快去歇歇吧,我白日里睡得足了,这会儿正精神呢。”在外间温鸣谦低声对于禄说。
“皇后娘娘刚吃了药,说是头发有些痒。”于禄道,“已经叫他们去准备水了。”
“放心,我来伺候皇后。”温鸣谦说,“您只管去吧!”
其实晚上洗头很不相宜,可是皇后的脾气执拗。她觉得头痒就是要洗,谁也无奈何。
温鸣谦和春莺两个小心地服侍着皇后洗头,光是梳通就费了许多时候。
等到全部洗完也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又不能就睡,要一遍遍擦干。
“娘娘,不如叫范乐师在窗外吹一曲吧。”温鸣谦小心建议道。
皇后平日里最喜欢听范文昭吹笛子吹箫,毕竟乐声能抚慰心绪,于此时的皇后而言,其实是需要的。
“叫他来吧!吹一曲《梨花落》。”皇后的嗓子哑的厉害,如老妪一般。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非同小可,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老了许多。
本来她已经习惯了儿子的夭折,当年哭也哭了,痛也痛了,终于熬过了最伤痛的那几年。
却不料旧事重提,隐情披露,竟比当年还让她痛苦。
“当初我也不过是埋怨上天不公,夺走了檀儿,”呜咽的箫声响起,皇后喃喃道,“如今得知他是被陷害的,我的心真像是被寸寸凌迟一般。我恨惠妃阴毒,也恨自己识人不清,更可怜檀儿小小年纪却遭毒手……”
这些天皇后要么昏睡,要么痛哭,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温鸣谦和春莺等人自然又是一番安慰,好歹让她止了哭。
第二日皇上下朝后过来探望,皇后在皇上面前倒还算自持,她知道,太子不但是自己的儿子,也是皇上的儿子。
“皇后不要总躺在床上,叫她们扶着你到院子里走走。朕命张妈做了你平日里爱吃的几样,就安排在御花园里,荷花开得正好,也好疏散疏散心情。”
见皇上如此关心自己,皇后心里当然觉得安慰。
加之于禄在一旁撺掇道:“皇上好雅兴,娘娘切不可辜负了圣上的一片心意。张妈做的鱼脍薄如素纱,风吹得起,这样天气最相宜了。”
“是啊!御膳房特意准备了新鲜鲈鱼,皇后本也是爱吃鱼鲜的。”皇上亲自扶起皇后,“叫他们备好驾辇,咱们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