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全知全能，佛无所不能？那么请问，无所不能的佛，能创造出一块自己搬不起来的石头吗？”
陈胜忍不住凑热闹问道。
这是前世非常有趣的一个上帝悖论问题，用在老僧认为的佛身上，貌似也行。
“佛当然可以……”
老僧反应过来，顿时卡壳了。
不对，十分的不对，这问题不对啊！
无所不能的佛能不能造出一块祂举不起来的石头？
不管能不能造出来，都意味着佛不是无所不能的！
想到这里，老僧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陈胜。
“你，你这问题……噗！”
一口老血喷出。
老僧从高台上落下。
陈胜的问题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魔道！魔道！
你们都是魔道！
在场众人眼见这一幕，纷纷惊呼起来。
“师父！”
僧人们皆伸手欲接。
由于七品以上的武僧都在国师院进修，所以剩下的后天境武僧根本来不及救。
好在法海及时出手，用柔和的法力拖住了老僧，将其缓缓放下。
“阿弥陀佛。”
法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不是累的，而是被惊的。
因为连他也在潜意识里认为，佛是万能的。
毕竟，他是从小在寺庙里长大，被灌输的思想就是这般。
天天对着庙里的金身像念经敲木鱼，每次问佛到底牛不牛逼，师父师兄们总会说牛逼，很牛逼。
开玩笑，和尚庙里问和尚佛祖牛不牛，你只能得到一个答案——牛！
如此熏陶下，法海还能改变思想观念，接受大乘佛法，已经是很有觉悟的人了。
关键是陈胜问的这个问题实在太刁钻了。
这是人能问出来的问题？
让人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在这万众瞩目的场合，一个问题给人脑子都烧宕机了。
老僧心里估计只能来句“问的好，我选择吐血昏迷，这样就可以不答啦！”
然后果断躺下。
万幸的是，这老僧还有呼吸。
不然陈胜可就出名了。
夭寿啦，快刀陈胜又变强了，杀人不用刀，一个问题把大相国寺的高僧送去西天见他们的佛祖了！
阿弥陀佛，还好，还好回答此问题的不是贫僧。
法海心有余悸。
他年轻力壮，可没办法像老僧那样，一口老血喷出，两眼一翻就昏死过去。
不过陈胜悖论式的问题，让法海也对佛是否无所不能，有了一个答案。
这世间，恐怕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
要是都无所不能，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你能知道明天发生的事，即使你出手改变了，也能知道改变后发生的事，这还有什么意义？
生灵若没有了惊喜，没有了随机性，那便如木偶傀儡般，毫无意义。
“呼呼呼……”
老僧被徒弟们又是掐人中，又是捋胸口，总算是醒了过来。
不过醒了还不如不醒，因为他现在整个人目光呆滞，嘴里喃喃念叨着。
“佛是全知全能的！佛是全知全能的！凡人不能成佛，凡人不能成佛……”
“法海！我大相国寺待你不薄，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有僧人一脸悲愤道。
“阿弥陀佛，非贫僧苦苦相逼。”
法海双手合十，法力流转，声若洪钟。
“难道非得全知全能，生而神圣者，方是佛吗？佛论心，论行，而不是论实力！老僧入了知见障，还不快快醒来！”
这段话，运用了部分佛门狮子吼的原理，振聋发聩，令人精神焕发，灵台清明。
老僧浑浊空洞的双眼逐渐清澈有神，嘴里也不再碎碎念叨了，他面露苦涩，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此次辩法，贫僧甘拜下风。”
“阿弥陀佛，老僧，你又着相了。”
法海双手合十回礼，淡笑道。
他从未在乎输赢。
只是想将大乘佛法的经义传出罢了。
辩法，结束了。
没有地涌金莲，没有天花乱坠这些异象。
但在吃瓜群众们的心中，这场辩法震撼人心，在场之人久久难以散去。
法海所念的心经，不过两百多字，早有博闻强记的人，将其死记硬背下来了。
不出几个时辰，估计会传得满城皆知，一天之内，恐怕帝都五城的说书先生已经将其编成故事了！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程鹏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一向只喜欢打打杀杀，到处找人切磋武艺的他，没有想到单单靠言语，也能上演如此精妙绝伦的场面。
“阿弥陀佛，这还得多亏陈施主的提问，让老僧彻底坐不住了。”
法海朝着陈胜笑道：“贫僧就说了，陈施主与我佛有缘。”
“你少来沾边。”
陈胜无语道：“我的问题，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没你前面的言语破防，那老僧估计依旧气定神闲。”
“就是就是，这和尚太不要脸了。”
程鹏连忙赞同道。
真是离谱，辩法才刚结束，都不忘拉人。
“不过你这问题可真是刁钻啊，怎么回答都不合适，稍微变化一下，就能拿来噎人，嘿嘿，回去我就去拿这个问题问师父。”
程鹏一脸坏笑。
陈胜都无语了。
你可真是师父的好徒弟，这性格是怎么被吴敌宗师收入门下的？
“不说这个了，法海辩法得胜，我们去酒楼庆祝一番吧。”
陈胜提议道。
这既是庆祝，也是告别。
如今这辩法结束，他也不用再待帝都这个龙潭虎穴之地了，是时候启程去东州了。
“阿弥陀佛，过几天再去吧，到时候贫僧请客。”
法海笑道：“贫僧觉得度己与度众生是可以相结合的，需得在大相国寺整理一番。”
度己和度众生，其实并不冲突。
你普度众生，就相当于度己了。
法海只要将度己教义中不好的地方剔除，就能让大乘小乘以相对温和的形式，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像到处化缘求财，给佛祖立金身像，日夜诵经念佛，连活都不干这类自私自利的度己，是万万不能再有的。
有这闲钱，有这空闲，不如多多救助百姓，让他们念着佛的好。
这可比立金身念经要强太多了，没准佛祖一高兴，晚上都托梦说你干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