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沐云浅倒也不介意,温和柔软的声音再次传来:“出血热是经蚊虫传播引起的感染,而疫疹毒邪却是的皮毛或口鼻而入。或聚于肺胃,或充斥在表里十二经,毒邪炽盛,其症状多为热毒郁卫,憎寒、壮热,全身关节肌肉疼痛。在治疗上也与出血热不同。主要根据热毒的轻重,出疹的性状,正气虚实,分别谴用药,辩证治疗。”
其实,沐云浅是念他们人至花甲,更敬重他们是前辈,才没有直言道出现状。
若如太医所言,这梅城之疫真的是出血热,按照他们的处方,怎么会没有得到抑制,反而愈来愈重?
其实根据这段时间的医治,两位太医也一直在调整药剂与处方,不知为何从发热期到恢复期,本该有所减轻的病患,却并没有将疫情得以控制?
此时听沐云浅的表述,虽不愿承认,却又觉得似乎不无道理,一时间脸色复杂。
“所以,你有把握医治这梅城之疫?”
如墨染般的双眸从两名太医身上掠过,最终落在沐云浅的身上,传来的声音平静悠远。
“沐云浅愿意一试!”
沐云浅微微施礼,垂眸谨慎回答。
只是话音刚落,更见那位汪太医大步上前,作揖出声:“大将军,若大将军有意将这梅城生死交托于这女娃娃的身上,老臣不敢阻拦,可若有差池,老臣只怕无法和王上交待!臣无能,终负王上所托,愿以此卸下重任,凭听天命!”
“臣亦如此!“
另一位太医也在这时走上前,作揖迎合。
威胁的话语如此明显,作为武将的大将军非但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始终保持面色中的温和。
“也好,这段时间,两位太医也着实辛苦,借次机会休养生息也无不可!”
听闻沐云浅一席话,两位太医心中通透不少,可若梅城的疫情由一个女娃娃治好,日后让他们的颜面何存?
本以为大将军怎么也不会莽撞的将这一城人的性命交到一个女娃娃手中,却还是谨慎的想要以此方式引起大将军的重视。
却不料大将军会顺势而为,令两名太医顿时变了脸色,皆是瞠目结舌,面面相觑的意外模样。
刚想开口挽回局面,却忽闻冷然且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不似对沐云浅说话时的温和,神态之间顿现无可忽视的威严:“另外,两位太医无需顾忌,一切后果,自有本将军承担。便以三日为期,本将军亲自坐阵,与梅城...同生共死!”
阿娘说过,医者仁心,且先要安定神志,无欲念,无希求,具慈悲心,悯众生之苦,方可成就天下人。
可这两位太医却如此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以此威胁,沐云浅以为,眼前的局势,她必定会被赶出这梅城。
却在听到那意义非凡的四个字传来时,令沐云浅猛得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向那墨玉身影,却撞入深不见底的眸光中,无法移开半分。
“大将军!”
景同刚要出声,却见自家主子抬手制止。
与沐云浅对视了片刻,大将军才收回眸光,毫不犹豫的转身大步离开。
两名太医在离开前,朝着沐云浅冷哼一声,飞荷倒是也不示弱,扮着鬼脸,差点把太医的胡子气歪,跺脚不甘的离开。
眼看着那墨玉身影越走越远,还不等沐云浅收回视线,便听到飞荷凑上前,语气暧昧的出声:“小姐,这大将军好像对你很不一般哦!”刚认定了那大将军是个可怕的人物,他却将自己的生死与这梅城百姓的性命全部交至她的手中。
这点着实让沐云浅意外,也正是如此,更容不得她有半分差池和马虎。
转身的同时,还不忘瞪飞荷一眼,警告时还跟着扬手吓唬:“再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小姐饶命!”
飞荷举手投降,见自家小姐不再理会她,片刻不停的朝着那和善堂药铺走去,飞荷转身追上,再次出声寻问:“小姐,刚刚那两个老头子说话那么难听,怎么不让我和他理论?”
想起那两个自恃清高的老头,飞荷就气得牙痒痒。
“这里不比谷中,稍有差迟,别说救人了,连我们都有性命之忧。那蒙将军亲手杀了自己的侄子,恐怕这笔帐会算在我们的头上,所以接下来我们要特别小心才行!至于那两位太医更无须理会,行医者治病救人,何必与他人置气?”
“知道了小姐!”
飞荷点头应和,顿现乖巧。
一番话一字不差的落在紧随其后的依云耳中,随之神色间划过一抹称赞之色。她早就知道沐云浅独具慧根,聪明伶俐,处事圆融,本来她还想对两个小丫头嘱咐一番,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只是那个大将军…想到他,依云蹙了蹙眉,心中略显不安。
接下来,开方、抓药、煎药,三人分工不同,倒也忙得井然有序。
令沐云浅意外的是,景同去而复返,还带了一队人马,说承大将军之命,任凭姑娘差遣。
沐云浅与依云按照患者病情的轻重,疫疹的不同,分别安置病人,以便喂药照料。
景同带人处理那些没来得及掩埋的尸体城内的鸡鸭鹅狗,以免毒邪通过皮毛再次传播。
同时,由依云带人挨家挨户上门,一一诊脉,并带上预防毒邪的草药,提醒其按照剂量煎服。
和善堂内的灯火,日夜通明。
此时的沐云浅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治好这梅城疫疹。
不能罔顾大将军以生命之托的信任,不能置梅城百姓的性命于不顾,更不能有负阿娘的嘱咐…
“驾...驾...”
深夜空寂,风声低吟,一行两匹骏马,不顾一路上的奔波劳累,正快马加鞭赶路。
原本半月的路程,因日夜兼程缩短至七日。
眼看着索溥将近,明尘担心自家主子身体,忍不住出声劝解:“主子,照这样的行程,最晚后日便可到达索溥,您身上的伤刚好,不如今晚进历剑城休息一晚再赶路吧!”
自离开别岑谷,萧逸轩便弃了马车,带着明尘在山下的驿站换了两匹快马,每日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赶往索溥。
此时的萧逸轩,一身浅色玉袍已染了尘土,风尘仆仆的样子,早已不见往日器宇不凡的风度。
想这一连几日的赶路,早已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便点头应允:“好,过了前面那座吕林山,我们进丰花县休息一晚。”
有了之前被刺杀的经验,这一路上萧逸轩都很小心,哪怕是用餐,也选择不引人注目的县城,就是避免招惹祸端。
越是有人想要他的性命,他越是要谨言慎行,留住青山在,才会有日后一雪前耻的机会。
两人又奔出数里,忽闻空旷荒凉的山林中,一声刺耳的恶哨响起,阵阵风声下隐藏的是不断逼近的脚步声。
即便若隐若现,却还是被萧逸轩轻而易举捕捉到。
想到萧博策果然好手段,他这般小心,却还是被发现了踪迹。
深知今日这灾祸,他无法躲过,与明尘交换了眼色后,便准备放手一搏。
突见正在疾驰的骏马被两人猛得拉紧了缰绳,骏马喷气连连,虽有些支持不住,却还是稳稳的停在了原处。
鹰眼如炬,只见马上的萧逸轩眸光锐利的扫过树从中,哄亮的声音随之响起:“既为本公子而来,何不出来相见?”
顿时,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数十道身影,个个身着黑色夜行衣,露在外的眉眼间流露出来的尽是杀气,如看向猎物般,紧紧的盯着萧逸轩。
果然是有备而来!
萧逸轩眼中清明,隐现兴奋的神色,与此同时悄无声息的摸上了腰间的龙泉剑。
养伤半余载,早就想一试身手,送上门来的,又何以不好好加以利用?
却在这时,明尘抽出背后的特质弯刀,警觉御敌的同时,急声提醒萧逸轩:“主子你先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为首的黑衣人听到明尘的话,双足一点,飞身纵起,同时右手拔剑出鞘,直朝着萧逸轩面门指去。
“主子小心!”那剑势迅猛,明尘又与萧逸轩背对的方向,来不及为主子挡剑,只得出声提醒。
却见萧逸轩不慌不忙,待那长剑刺到面前时,突然出手夹住剑刃。
黑衣人正想推进,却奈何怎么都用不上力,正骇然萧逸轩的指力,只听到'喀'的一声脆响,剑刃顿时断为两截。
待那黑衣人反应过来之时,那半截短剑已刺入他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最后摔落在地,抽搐了几下丧命于此。
“只是如此吗?”
原本见为首的黑衣人被一招毙命,其余黑衣人难免心中恐慌,正犹豫不绝时,突闻萧逸轩嘲讽的声音传来。
只见萧逸轩飘然起身,双足轻踩马头借力,瞬间便冲入人群中。面对迎面而来的长剑,萧逸轩心下一凛,斜身闪避。
眼看着这些黑衣人,招式混杂,却招招向他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