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契的名气非常大,出身豪族吴氏,虽不算嫡出一脉,但他游历天下,打出了名气,后来又和卢家的如璧公子交好。
他早些年九顾陆家庄求娶陆家小姐的事儿,叫人编成了戏文传唱,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好些爱听戏的人都知道。
糯糯看林副将那震惊的样儿,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那陆家小姐命不好,她嫁了豪族名士之后,不久就病了,缠绵病榻,神志不清。”
“神志不清!”林副将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敲击了一下。
那才子佳人故事里活泼娇嗔的姑娘,竟然会落得一个神志不清的结局。
“是啊,她成婚没两年,病得越来越重,妇道人家有了恶疾,便要被休弃,但她娘家没了人,吴先生又与她伉俪情深,所以便好生派人伺候着,养在后院里,又娶了个顾公子的妹妹做小夫人,替他打理家业。”
“那……既然陆氏夫人不能打理家里,那顾小夫人想来也是说一不二的,她又为何如此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不好接近?”林副将道。
正经夫人都疯了,又没人欺负她,她何必要这样拿腔作势呢。
糯糯这等本事连接近都不能,还要让将军和县主亲自千里迢迢从京城跑来!
人家是调查她哥哥的事儿,竟然连她面都没见着。
“她到底是耕读传家的好人家姑娘,虽说是嫁进高门当了家,但到底是个小夫人,心里多少有些不服,这才讲究规矩排场,怕人看轻了她。”
周晚吟低声叹道:“只是,她这样警惕,连我也不好接近她了。”
江东吴氏和卢家多有联姻,两家同气连枝,这顾小夫人如此抗拒外人,她同卢家又闹得不愉快……
“你要见她,只管招她过来便是。”霍云淡淡道。
他眉眼冷峻,稍稍转头瞧了一下楼下,雨下的有些大了,街上人烟稀少。
“咱们进城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隐瞒,临安县主驾到,城中大小官吏,乡绅富商早已暗地里打探了。只怕是你一进城,他们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按照规矩,一会儿该过来拜见了,你想知道什么,问那顾……”
他忽而住了嘴,觉得叫人家小夫人不好,便问糯糯:“顾公子的妹妹,如何称呼?”
糯糯笑道:“顾小姐在闺中时小字叫微雨,她有些忌讳人家叫她小夫人,当面时候,人家都叫她一声微雨娘子。”
说着又补了一句:“她哥哥叫津南。”
“津南?”
“是,微雨津南,这津南酒肆,原是顾家的产业,顾公子临终前送给了打理的掌柜,掌柜的便将酒肆换了名字,叫做津南酒肆。”
“微雨津南,好名字。”周晚吟笑道,“陛下对这顾公子很是推崇,也不知道他的妹妹,是个怎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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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县主低调入城,下榻津南客栈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刺史府。
如今整个临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刺史府。
卢家的如璧公子,前天到了临安城,这几日刺史府丝竹之声昼夜不停,众人欢饮达旦。
为如璧公子接风洗尘!
吴子契连着喝了两日,正在刺史府厢房里歇息,一听说县主到了,慌忙起身要去拜谒。
小夫人顾微雨端了汤水过来,抬手就给拦住了:“县主来了,你去做什么啊。”
“临安城之主驾临,可不得去跟前候着么。我虽不是官,但也是乡绅,这场合焉能不去?”吴子契道,他容貌丑陋,每日出门之前都要精心修饰容颜,这会儿急着出门,也招了谨慎的小厮捧来华丽的衣衫。
“你也是糊涂了,她一个姑娘家,哪里能烦你去。”顾微雨玉臂按住了他的胸口,又指了指外头席上依旧宴饮的众人。
“大伙儿都在这儿呢,都没动,你急什么啊。”
吴子契朝着外头看去,刺史太守并临安令都在,众人都围着如璧公子说笑吃酒,并没有要去迎接县主的意思。
“小丫头来玩的,说是临安县主,还能真成临安之主了?”顾微雨道,“你得陪着如璧公子!让如璧公子喝的尽兴了。这才是要紧事儿。”
“你以为我愿意的啊。”吴子契慌忙把衣衫往身上套,“这小县主给骠骑将军府捐了几百万两的银子!我这是去给她脸面么,我这是给骠骑将军脸面!”
他如今虽然名满天下,但若想要入朝为官,却是要过了骠骑将军这一关。
十多年前他想投入霍家门下,被十多岁的霍云给轰了出去,丢尽颜面。
如今他成了名满天下的名士,霍云也权倾朝野。
他若想要入朝为官,有个好前程,那还得霍云点头。
骠骑若是不点头,他即便入了仕途,只怕寸步难行。
“骠骑将军山长水远的,管得过来么?”顾微雨伸手拧了吴子契一把,“如璧公子要求娶县主,一路追来了临安,要的就是拿捏这姑娘,满城的亲贵都不去搭理她,你巴巴的抬举她做很忙?”
“可这……”吴子契神色为难,“县主毕竟是陛下封的,还有骠骑将军这层关系……平白得罪了可不好……”
所谓名士,可拿娇,可傲慢,但是这些都是给自己造势的,可不能随便什么人都去拿架子。
招惹得起的,性子好的权贵,可以拜拜脸色,显得自己不慕权贵,但若遇着那阎罗性子的……
顾微雨白了他一眼:“县主是陛下册封的,也就是宠着玩的,哪儿能让你们这些爷们去迎接抬举?”
“这……于理不合吧,她要是怪罪怎么办?”
“这种事情,让夫人们去也就行了,都是女人,陪着说说笑话,聊聊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给她哄高兴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