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再度启航，天蝰蛇18号，这个刘暮并不知道还有编号的基地，正式消失。
比起没能从虹口里问到什么有用情报，李刚更担心刘暮的状态。
上了船之后，这位老板就独自站在船头，迎着风雨，背影孤傲如同黑色岩石。
雨衣被吹得扬起，无法遮挡一点湿意。
确定船驶入正确航线，李刚离开简单修补过的船桥，穿过前面甲板大步前行，直到站到刘暮身后。
“老板，我有些事想说，”他没有直接说出安慰的话，这一场行动甚至不能说是成功的，作为行动的牵头人和计划制定者，刘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关键还是立场问题，这件事之后，刘暮是否依然保持独立于海城壁垒之外的身份，还是接受壁垒的编制。
前者可以保护她，付出的代价也相对小得多，尽管从情感上来看更像是逃脱。
选择入局的话，那些本来就对她有意见的人必定会趁机打压她，从她身上压榨更多的利益，甚至是送上军事法庭。
李刚将自己的见解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刘暮显然也考虑到了，“两条路，你认为我该怎么选？”
“独立于壁垒之外，”李刚果断道，“一旦你被告上军事法庭，一切都完了。只有不承认你接受壁垒管制，才能不必遵守他们的法律。以壁垒目前的情况，不会耗费兵力和财力强行对付我们。”
“废品站，煤矿，还有这艘船，”刘暮很高兴这时候能有个能从她的利益出发考虑的人，神色渐渐放松，“都是我们用命拼来的，不会让给任何人。这件事，需要个更稳妥的方式处理。壁垒就在那里，我们以后不可能绕过它。”
“杨朔的态度很重要。”
她的决定已经很明确。
李刚是有些佩服的，刘暮也根本没有想过将胜利集团的势力纳入壁垒，即便是那能提供最大限度的庇护。
要知道，面对末世，人们第一选择通常都是官方势力，毕竟已经在法制社会生活太久，独立于体制之外的自由，对他们来说与离经叛道无异。
“我可以先去见见他，提供一些关于天蝰蛇的情报，换取减少这次行动的处罚，”李刚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壁垒会对特别行动队全军覆没的事没有丝毫反应。
一旦消息传回去，不仅是壁垒的高层，恐怕那个神秘的总指部的老家伙们都要坐不住。
到时候不仅是刘暮，以杨朔为核心的壁垒领导层都要担责，至于他们会不会把刘暮交出去做替罪羊……即便杨朔站在他们这边，作用都不会太大。
刘暮却没有过于担心事件的后续，谭子砚给出的三条路，她一条都不会选。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依靠谁的庇护，也不会逃避，更不会出让自己的利益换取一群官僚的谅解。
海城壁垒的存在，只会成为官方在本地的‘窗口’，而不是她发展势力的绊脚石，不然，也没必要存在。
“还是我去吧，你不能被拉进这件事。”她拉了拉雨衣，“好了，说说他们的新世界计划吧。”
“新世界计划？”被问得突然，李刚先疑惑刘暮为什么知道这个，但很快想到她应该是审问过红花，也就不奇怪了。
“你知道这件事了？”
“我记得你跟我提起过，你以前所在的部队级别不比特别行动队低，也跟天蝰蛇打过很多次。你们应该同样了解这个组织吧？”
“对，天蝰蛇隐匿之后，追查和剿灭的任务就落到我们部队。不过抱歉，我还是不能告诉你部队的番号，但天蝰蛇的情报我可以说。”
“没事，先说新世界计划。”
“计划的原因我不太清楚，但从数次抓住的人口里得知，天蝰蛇从很多年前就在世界各处挑选人才，将他们集中到某个卫星无法探查的地区秘密培养。等到世界秩序崩溃后，这些人将从混乱中建立一个崭新的，不受任何国家势力控制的，只属于顶尖人类的新世界。”
“这个新世界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抛弃所有弱者。可以推测，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他们会怎么对待被判定成弱者的人……老板，你能猜到他们的手段吧？”
“如果要将资源完全集中到少数人手里，多余的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刘暮当然明白这一点，她没有什么高深学术来论证，这只是她活了两辈子总结出来的事实。
“对，新世界第一步是培养人才，第二步是成立新世界，第三步就是消灭所有弱者。”
“起码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类。十日焚烧帮了他们，现在轮到他们自己登场了。我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在华国完成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他们所谓的新世界就在我们国土上？不对，他们搞不好已经秘密建立了这样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不止一个，天蝰蛇自诩是人类中顶尖那一批，搞不好在各个国家和重要行业都有他们的人。想想老娘都觉得头皮发麻，一群踩着同类的疯子，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不奇怪。”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聊这个，根本就是不自量力，李刚大概明白刘暮一路沉默是在想什么了。
“红花是个麻烦，老板，要不要把他交给壁垒？”
“不行，他有大用，”刘暮对自己人还是信任的，简单说了要建立人类变异实验室的事情，“不用担心他失控，我会让卓晴做实际掌控人。”
提起卓晴，两人不免又想起刚刚牺牲的谭子砚，对这个队长，多少有些愧疚。
李刚顺着思路说下去，“要设立实验室的话，废品站需要做很大改动吧？”
“嗯，设计图在灾难前就有了。现在物资和资源还算充足，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开始改动。”
以废品站三层小楼为起始，一直延伸到海边的大堆场，其实就是个‘地基’。
真正的蓝图现在才将要展开，基于堆场的建筑设计图在黑桃A的帮助下，早就完善。之后几年，不管地上还是地下，都将进行全面改造。
胜利资源回收集团，将会是刘暮雄霸一方的根基和开始。
风雨中，李刚为刘暮毫不掩饰的野心折服。
眼前的女人哪里还有初见时的市侩小气，只是没有轻易袒露她的算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