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熙在醉仙楼订了包厢。
庄寒雁跟在她身后,头上戴着帷帽——是宇文熙买来后强硬让她戴上的,她也不知为何就顺从了,现在透过轻纱打量着醉仙楼的布置和来往的食客,竟也觉得新奇。
侍者将她们引进包厢,送上茶点后就关了门。
小满守在门外,室内只剩她们二人。
庄寒雁摘下帷帽,有些不适地摸了摸发簪。
——她还没戴过帷帽,别扭极了。
宇文熙见此解释了句,亦是提醒:“虽然本朝男女大防并不怎么严苛,但对女子抛头露面的行为还是轻鄙的。”
庄寒雁点头,接受了她的好意。
然后两人在一定程度上开诚布公了一番,主要还是庄寒雁,毕竟是她有求于人。
“柴靖伴我四年,从儋州到京城,是她不辞辛苦保护我,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家人。如今她因我失误入了刑狱,不论如何我都想救她出来。”
她说起了那四年。
在叔婶不给饭吃,不给衣服穿的时候,是柴靖去打猎去做工,赚钱买来吃食衣物。
她们自成一个小家,柴靖在外赚钱,庄寒雁在家打点日常。她们分食着并不多但可温饱的食物,住着并不华贵但能遮风避雨的房子,艰苦而幸福的生活着。
连欺负她的人都渐渐减少。
庄寒雁知道,是柴靖在背后教训那些人。
自从有了柴靖,庄寒雁在儋州的日子难得轻松。
对柴靖来说亦是如此。哪怕她因为身份原因,只能躲躲藏藏,不见天日,可她并不嫌弃,还送了庄寒雁一支雁羽铁簪。
“她说,想让我自由地飞。”
庄寒雁握着铁簪,眼中满是温柔。
但她却来到京城,自愿踏入了另一个囚笼。
庄寒雁眼中温柔散去,化为冷漠凉薄。
“自由,那是只有强者才能拥有的东西。”
“我被叔叔拿铁链锁住双脚时,我期望母亲来解救我,因为叔婶都要仰仗庄府过活。我被庄语山和庄语迟戏弄挑衅,被周姨娘诬陷捧杀时,期望父亲能为我主持公道,因为他是庄府唯一的男主人。我被傅云夕逼迫利用,不得不按着他的想法走下去时,期望有更强者为伸出援手,因为他天然比更强者低一头。”
她以下位者的姿态仰望宇文熙,眸光盈盈,暗含期待,好似在说宇文熙就是她心中的更强者。
“宇文大人,你会帮我吗?”
我想无人辱我、欺我,想爬得比他们都高,让他们不得不装作喜悦却只能咬牙吞血,对她不甘不愿地下拜。
她凭什么要因为曾经的苦难而东躲西藏,凭什么要因为他人的言语就放弃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母亲是曾经的京中贵女,声名鼎赫,受翰林院青年才俊争相追逐,作为母亲的女儿,她为什么不可以?
庄寒雁的嘴角轻轻勾起。
咔哒。
茶盏底部与桌面轻触。
“庄三小姐过誉,在下不过五品。”宇文熙抬眼看向庄寒雁,“而且其实用不上我帮你,你口中的柴靖想必很快就会出来,不过刑狱里走一遭,她肯定不是单纯的住了几晚。”
她语气平淡,并不为庄寒雁刚才的诉苦陈情而有所动容。
庄寒雁手指微蜷,脸上却十分焦急,追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