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吗？我不知道。”季云晨从没想过这件事，也没想过会有一天走出村。
他从小就生活在农村，他爹是村里的村长，他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要比两个哥哥还机灵些，他小时候也看过一些书，可是现在都不记得了，只是村里人都说，他擅长和人打交道，脑子转得快，一看就是当村长的料，等他爹退位后，下一任村长肯定就是他。
他的一生好像已经被规划好了，就是接替他爹继续管理好这个村子，至于外面是什么样的，他以前从来都没想过。
可连清烊来了，他是属于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离开这里，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连清烊看得出他的茫然，便扬起嘴角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问道：“曲队长正和其他知青商量着明天晚上办个歌舞会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季云晨被转移了注意力，赶忙应道，“我去和我爹娘说一声，再带只兔子过去，你先往回走着吧。”
连清烊站在原地没动，仰头时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他抬手遮了遮，眉眼微动，“我去屋后等你，你快点。”
季云晨转身的动作微滞，点头应好。
等连清烊开始数第二遍兔子的时候，季云晨才大步赶到，将手里提着的水壶给他道：“这是刚从井里提出来的西瓜榨的汁，还凉着呢，你喝点吧，也别喝太多，容易闹肚子。”
连清烊接过去，一眼就认出这个水壶是之前季云晨给他送水那次用的，他拿着水壶退到一边，拧开盖子喝了口，沁凉浓郁的西瓜汁从嘴里滑过喉咙，凉到胃里，感觉夏天带来的炎热都被冲走了一大半。
季云晨看他乖乖站在一边，这才开始弯腰逮了只在矮墙边的兔子，拎到一边去处理。连清烊下意识跟着过去，却被季云晨的抬手示意拦住：“我要处理兔子，你小心沾到身上血。”
连清烊只好点头表示自己不动，就从稍远的地方眯着眼看季云晨怎么处理的。
他先捞起矮墙上挂着的绳子将兔子的后腿捆起来，然后又将兔子头朝下，把绳子的另一端拴在旁边大树粗壮的树枝上吊起来，拿起一根粗木棒就开始猛击兔子的脑袋。
连清烊看到这一个激灵，双手抓着水壶挡在了眼前，等敲击声消失后才歪头看过去，然后就看到季云晨正拿着一把小刀，面无表情地在兔子脖子上割了一个口开始放血，底下放了一个接血的盆。
后面的剥皮和清理内脏，连清烊直接没看，心神戚戚捧着水壶，不知不觉喝完了一整壶西瓜汁，还打了个嗝。
等他喝完那边也处理好了，季云晨一手拎着处理好的兔子，一手端着盛血的盆，脸上被溅上去几滴，带着有些皮的笑容，冲连清烊开口：“喝完了？这里还有热的，要吗？”
被季云晨这么一说，联想到西瓜汁的颜色，连清烊差点没呕出来，他扭头不理，抱着水壶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
回到知青所时，还没到做午饭的时间，院里的知青们聊得热火朝天，连清烊一进门，林好军就迎了上来，小声跟他说队长让三四个人凑一块出一个节目，诗朗诵或者唱歌跳舞都行。
云栖村的知青陆陆续续来了三批，将近三十个人，三四个人一个节目，也够到时候表演的了。
连清烊扭头往院里看了看，男知青们几乎都在诗朗诵，女知青们已经开始排练舞蹈动作了，他收回视线看向林好军：“那咱们表演什么？”
林好军摇头，颇有些着急道：“他们都组好队去队长那里报上节目了，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慢了半步的季云晨适时出现在连清烊身后，仗着自己个高往院里扫了一圈，语气里满是兴奋：“哇！还真不错啊！可以加我一个吗？”
连清烊被吓得一激灵，倏地回头，皱眉开口：“你那么大声干嘛，他们已经都组完队了，你就别想了。”
季云晨轻拍连清烊的肩膀，看向林好军：“我刚听你说，你俩还没组队报节目，带我一起呗，我也会点。”
“你会什么啊？”林好军有些讶异，瞅了没开口阻止的连清烊一眼，才问出问题。
季云晨指着几队正在练习诗朗诵的男知青们道：“和他们一样就好了，我认识可多字呢。”
林好军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可是，你的口音…有点重……”
连清烊没忍住“噗嗤”一笑，随后立马收起表情严肃起来，他思索了一会儿，提议道：“既然季大哥也要加进来，咱们就演点搞笑的情景剧吧，我负责写本子，到时候咱们照着上面的演就行。”
其他两人都没异议，这个节目就让林好军上报给了曲瑞祥。
连清烊进了屋里写东西，整个院里最无所事事的人就是林好军、季云晨和负责主持的曲瑞祥了。
他们三个干坐了一会儿，季云晨索性带着提来的兔子去做中午饭，林好军跟过去帮忙。
“季同志，你识字啊？”林好军将菜清洗干净后切段，两人之间没什么话要聊，他想起连清烊说的高考，就先抛出话题问。
季云晨搓了搓兔肉上的血丝，抬起手用大臂抹了把汗，点头道：“小时候学过，但现在有点忘干净了，不过我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临时背的话不成问题。”他以为林好军是在担心他演的时候会忘词。
看季同志和连清烊关系这么好，林好军觉得连清烊肯定会让季同志一起参加高考的，这样等连清烊离开村子，两人之后也能见上面了。
林好军垂头，把青菜堆到一边备用，起身说了一句“我去找连知青”，就进了屋。
连清烊正趴在屋子里唯一的木桌上奋笔疾书，连林好军进来都没察觉到，等旁边坐了人，他才转头瞥了一眼：“怎么进来了？很无聊吗？”
“你…会带着季同志一起参加高考吗？”外面的声音嘈杂，林好军说话的声音很轻，连清烊闻言笔下一顿，缓缓点头应是。
“那教材课本去哪里弄？”
连清烊放下笔，侧身低声说：“我写了信寄回去，家里人若是得到了上面的消息，应该会给我寄来。总之不用担心这些。”
林好军松了口气，点点头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