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客人
占卜师、魔药学家……诸多神秘学家齐聚在一起，构成了这场盛大的集市。
从魔精栓绳到炼金术珍本，再到琳琅满目的药草……商品眼花缭乱，往来的游客络绎不绝。
“朋友们，经过‘谐波汇聚运动’之后，天启的预言数次破灭，我们目睹了末世论的荒谬，并发现世间除了灵性信仰与科学理性——尚存有第三种共处的真相。
谁言神明仅此一位，谁言神明已死？朋友们，我们是时候放下信仰之间的争端，摒弃高高在上的神明，而相信我们本为一体，神即是你，神也即我……”
演说家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间，自顾自地宣讲着，对无人驻足与倾听毫不在意。
而在他的身旁，凌依带着玛蒂尔达和她的队员路过了他所站立的高台——虽然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凳子。
“这里……很热闹。”
玛蒂尔达看着周围的人群，扯了扯面前凌依的衣角。
“J就躲在这里吗？”
“或许是，毕竟我们已经去过了唐老爹餐馆，他和先驱者不在那里。”
凌依回答之后，指着一顶帐篷说道：“这里是新纪元集市，环状水星小姐的店铺就在那里。
如果J可能来这里的话，他应该会去找环状水星……特别是当他经历了冲击力那么大的事情之后。”
“哦……”
玛蒂尔达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狐疑地问道：“你不是刚过来吗，怎么对他这么熟悉？”
“我的两名下属曾经就属于海特街，他们对于他们的老大很熟悉……虽然是曾经的老大。”
“原来如此。话说，你的两个下属呢？”
对于这一个问题，凌依没有说明地太多。
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淡淡道：“他们有事情暂时离开了。”
“……好吧。”
玛蒂尔达没有继续问下去。
随后，在凌依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顶位于角落的帐篷之外，在其外面站定。
它孤零零地躲在角落里，仿佛是一块水流中的顽石，将喧闹隔绝于外。
“你们过去吧，我就不跟着了。记住，态度不要太过强硬，更不要主动攻击。J和先驱者并不是逃犯，这件事情从根本上来说责任也不完全在他们身上……”
“知道了知道了……”
看着斜靠在柱子上的凌依，玛蒂尔达随意地挥了挥手，就带着小队成员走了上去。
“这个帐篷仿佛是临时拼凑的……连木头招牌都被吹翻了，它有些不对劲——我几乎感知不到任何术法的波动。”
一名小队成员看了看四周，小声地对玛蒂尔达说道：
“这……会不会是一出陷阱？玛蒂尔达小姐。这个集会里到处都是不在登记名册里的神秘学家，我们无法甄别其中有哪些人是危险分子，况且其中还有不少人类游客……”
“嘘……！”
敏锐的调查员似乎听到了近乎呢喃的声音。
“我也许不该过来……‘启明会’的人会把我切成碎片，再丢进猪圈——”
帐篷内传出男人的啼哭，声音浑厚、痛苦，但不属于他们所调查的任何人。
女孩轻抬脚步，犹如靠近一只盘旋沉睡的蟒蛇。
她悄悄揭开帐篷的一角，凑上了眼睛。
“那些猪会啃掉我的脑袋，连渣儿都不剩……他们就是这样对待所谓“启明会”的叛徒的，就是这样……到时候就连老头子也救不了我……他不会站我这边，他不会的……”
一双白皙的手覆上他颤抖着祈祷状的双手，犹如抚慰一只受伤的狼犬。
“但你还是过来了，杰洛先生。即便双脚发软、打颤，你还是选择前来寻求一个答案。”
环状水星平淡地说道：“——关于你自身的答案。”
“还有，你带来了一些奇怪的味道……你最近经常去医院吗……”
“…………”
在帐篷外面的玛蒂尔达通过聆听环状水星和一个看起来是黑帮分子男人的对话，逐渐弄清楚了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男人在寻求治疗。
准确来说，这个名叫杰洛的男人，似乎一直对自己妻儿的死去而耿耿于怀，而之前环状水星说出了这一件事……在没有提前知晓的情况之下。
正由于此，他来这里寻求环状水星的帮助，他认为环状水星可能知道些什么。
玛蒂尔达小心地看着两人并不算友好的交谈，试图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发现这一个名叫环状水星的疗愈师似乎真的有一些本事，她似乎熟知很多心理学方面的内容，也很擅长与人沟通。
在刚才，杰洛突然掏出刀来试图威胁环状水星。
当时玛蒂尔达都差一点忍不住冲上去救人了，可没想到，环状水星轻松解决了这一件事。
“请不要颤抖，杰洛先生——盯着它，盯着由你的火焰所淬出的匕首。”
环状水星对杰洛说道：“只有当我们长久注视一件事物，事物‘解释’的外壳才会逐渐脱落……令你浮想联翩的文字将只是几抹涂画，匕首也只是锻造之下的金属物，请抓住这种‘没有意义’的感觉。”
香炉裹挟着魔药的气味，袅袅升起，萦绕着两人。
匕首转瞬间失去形体，化成熊熊燃烧的火焰。
它犹如嘶嘶吐信的毒蛇，爬上男人惊恐的脸庞。
“呃……啊！”
杰洛发出了阵阵惊叫。
玛蒂尔达看着突然出现在杰洛四周的火焰，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怎么回事？！”
“意义只是黏在鞋底的口香糖，当你让它脱落，你的行走将不再受到束缚，你也便不再受到意义的蛊惑——事物会显现出原初的面貌。”
环状水星安抚道：“别害怕，抓住脱落的感受……跟我一起闭上眼睛。”
【你看见了吗？在那黑暗的中央，正有一扇门矗立于此。】
环状水星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在杰洛耳中变得虚无而浩渺。
“我看见了，它……在发抖，它在害怕我的靠近。”
【不要直视它，告诉我，它将通向什么地方？】
“那扇门，它通向我的——家？”
杰洛愣了一下，随后惊叫道：“是火光，它、它烧起来了！我听见了喊叫……它通向那座熊熊燃烧的屋子……里面是我的妻子萨菲娜，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不、不！求求你，救救他们，请救救他们！”
“请冷静！杰洛先生，请环顾四周，有谁跟你在一起？”
“……是老头子，以及另一群人，他们手执火把与狗链，站在那儿……”
“他们是谁？”
他看起来有一些迷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个个都被一双手蒙住了眼睛。不对，那不是手……那是他们所佩戴的面具！”
听到这一句话，正从帐篷外偷窥的玛蒂尔达顿时瞪大了双眼。
“是重塑之手？！”
一束光忽然从头顶照射而下，景象恍然消失。
蜡烛重燃，现实回到了所有人眼前。
“喔，这是从哪里来的丫头？你妈妈从没教你别擅自揭开别人的门帘吗……？”
一只手从身后，将恍惚中的女孩提溜了起来。
“你……！”
玛蒂尔达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J，猛然挣扎起来。
身后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两位职员及时赶了过来。
“玛蒂尔达小姐！”
他们一赶来，就对J拿出了术杖，做出了攻击动作。
“等等，你是……之前基金会的那个丫头？！糟糕——！”
J看了看这两名身着明显基金会制服的小队成员，再看了看玛蒂尔达，顿时像被蜜蜂蛰了似的，把这块烫手的山芋给甩了出去。
“嗷！”
玛蒂尔达摔在地上。
她揉了揉感觉已经裂成了四瓣的屁股，指着J，对着队员厉声说道：“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