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随，元亨利贞，无垢】
在门口徘徊犹豫许久，中村植树看着曾经很温馨，后来却无比憎恨的小屋，忍不住一股无名火起。
都是因为那群官员！
都怪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议员！
“咔哒”
门突然轻轻打开，只见一略显憔悴但仍难掩其美貌的妇人拎着一袋垃圾探身走出，正好瞧见中村，先是一愣，随后展颜一笑：“植树回来了，正好妈妈做好饭了，我去扔个垃圾，你先去洗手吧。”
“你...”中村植树有些意外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略带嘲讽：“怎么今日那早下班，平日不都是要参加什么酒局么？”
自己骨肉的话哪能听不出，女人有些悲伤，有些委屈，却又无法发作，只能强颜笑道：“妈妈也不是每天都那么忙，今天就比较清闲，别说了，先进来吧。”
中村植树嘴角扯了一下，看也不看妇人，径直走进屋内。
妇人有些失落，浅浅叹了口气，拎着垃圾正要出门，口袋却一阵铃声响起。
妇人身子一颤，咬了咬唇，取出手机，回头看了看正在玄关处换鞋的儿子，快速点了接听。
“副社长...是我...嗯....真的？！好的，我明白了。”
“又是让你去陪酒是么。”中村植树头也不抬，冷声道：“去吧，母亲大人，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不是...”妇人放下手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望着儿子背影道：“我这几天可以休息，而且不扣工资...”
“什么？”中村植树转过身，眉头皱起：“那个人会那么好？”
“...我也不知道...但今天下午，社里来了好几个生人，说是东京都来的检察官，然后把社长给带走了...”妇人边说边回忆，又想起那个随队来的神州老伯，很是温和地跟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突然，有些说不出话。
“检察官？”中村植树眉头深深皱起：“下午发生了什么，你要跟我说清楚，一字一句都不能漏。”
妇人下意识点点头，突然又醒悟起自己的身份，小声道：“植树，你不可以这样对母亲说话。”
“哼。”
.....
加贺家
“小少爷你回来了？”管家在门口微微鞠躬：“大少爷等你很久了。”
听到这话，加贺美在学校时露出的笑意尚未散去便瞬间凝固。
看着这个自打来到这个家就被欺凌的私生子，管家暗暗叹了口气，伸手道：“请跟我走吧。”
“..是..”
加贺美缩了缩身子，头又习惯性低了下去。
虽然很想逃离这个家，很想跟澹明老师说的那样，要对不公反抗。
但只要踏入这座庄园，他就仿佛置身在零下数十度的冰窖，寒意彻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面对那位兄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上。
只感觉上一刻还在庄园外站着，可下一秒已经处于长长的餐桌前。
餐桌尽头两旁，是穿着京都特殊第三监狱警服的鬼手、神风。
正旁若无人地胡吃海塞，那进食方式堪称狂暴粗野。
说是人类，倒不如说像是野兽。
而坐在首位的俊美男子手里摇晃着红酒杯，抬眸看了一眼加贺美，便让他遍体生寒。
“回来了？”
男人将杯中如血般通红的酒往嘴里一倒，闭上眼用舌尖细细感受了酒精的味道，片刻后，缓缓睁开双眼，淡声道：“真是失礼，竟然让兄长先给你打招呼。”
加贺美微微一颤，连忙鞠躬，尽管他很想大声点，可发出的声音却比蚊子嗡嗡差不了太多：“兄长好，我回来了。”
说完，也不敢起身，只是咽着口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半晌，
沢直人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轻轻敲击着桌面，沿着餐桌踱步走向加贺美。
距离越来越近，加贺美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得越来越紧。
几乎窒息。
他很想逃跑，身子却不听使唤，只是呆立原地。
虽然低着头，却能清晰地感觉沢直人已经来到跟前。
加贺美牙关死死咬住，极力控制绷紧身体，不至于发抖得太明显。
片刻后，沢直人的声音淡淡响起：“昨天回校之后，这两天校园生活怎么样？”
加贺美吓得一哆嗦：“谢谢兄长关心，这两天很充实。”
“哦~那还不错。”沢直人不经意道：“听说你们班级这几天来了个新的担任老师？”
“是。”
“怎么称呼？”
“他..他叫澹明！”
“澹明...”沢直人眉头一挑，眼里掠过一丝不明意味。
忽然余光瞄到加贺美脖子上挂着的一条红绳。
绳子则串着一道折成三角的黄符贴在衬衣上。
他嘴角微微上扬：“这符看形制像是神州的，你老师送给你的？”
说完，便伸出手去触摸。
“嗤！”
触碰符箓的一霎，指尖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沢直人眉心一颤，闪电般缩回手。
没有察觉到这一细微变化的加贺美有些紧张，吞了吞口水道：“是。”
“对你还挺好，明明才来几天...起来吧，不嫌腰累么。”沢直人摩搓了一下指尖，转身回到餐桌：“他有没有问什么？”
听到这话，加贺美松了口气，稍稍直起身，听到沢直人这么一问，愣了一下，连忙答道：“没有问什么，只是说...可能晚些要挑个时间上来家访...”
“家访？”沢直人眼眸一抬，顿了顿：“欢迎。”
“吃饭吧。”
如坐针毡的晚餐时间结束后，得到沢直人的允许，加贺美飞一般落荒而逃，诺大的饭厅，就只剩下沢直人和两位手下。
“澹明...”沢直人抬起手看了看指尖。
“典狱长！”神风眼尖一眼瞧见了被烧焦的指心。
“是个高手，难怪能让唐门和诸葛氏的两位天骄为他做事。”沢直人揉了揉一下指尖：“看来，不好对付。”
“不过一个神州人，这可是扶桑，要不我们干脆...”神风用手划了划脖子，一脸狠色：“无非是多费点功夫。”
“先不急，这名字我总感觉在哪听过...”沢直人摇摇头：“他绝对没有你俩查到的资料那么简单，那简历一定被改动过。”
“没有把握之前，不要横生枝节，他的背后还有唐门和诸葛氏，靠我们，惹不起。”
“可典狱长您的身体....”鬼手低声道：“拖着也不是办法。”
听到这话，沢直人瞳孔一凝，抬头望向加贺美离开的方向，眉宇间满是冷意。
“...确实也不好再拖。”
“帮我联系大井君，看他是否愿意递话，没有他的帮忙，我们见不到那位大人。”
“您是要？！”鬼手一脸震惊：“可那位大人说过，如无必要不许主动联系他，违者...佐藤一族就是例子。”
“所以，才让你联系大井君...”沢直人扭头望向鬼手：“够不够清楚。”
鬼手身子一抖，恭声道：“嗨！”
....
高山家。
“爷爷我回来了，今天您身体还好吗？”
健二很是恭敬地跪在榻上问好。
“呵呵，爷爷很好，今日健二上学怎么样？”老人缓缓转过身，习惯性抬手拍了拍自己孙子的肩膀，正要继续说，老眼却突然精光一闪，但马上又隐匿起来。
“谢谢爷爷，今天也是非常充实的一天。”没察觉出异常的健二依旧恭敬道：“还上了剑道课。”
“剑道课么，原来如此。”老人微微一怔，便慈祥道：“能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嗯嗯！”健二直起身子撑着大腿道：“爷爷先等一会，健二现在去做饭，今天买了打折的牛肉，一会给爷爷做咖喱牛肉吃。”
“辛苦健二了。”老人含笑点头。
“撒，健二先出去了。”健二微微鞠躬，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只是老人没留意到，在健二的肩膀，方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多了一点红梅。
含笑注视着健二离开，当确定孙子已经离开地下室后，老人脸色一变，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主人！”一道黑影唰声出现搀扶着老人，顺手布下数十道结界，隔绝内外。
“我无事。”推开黑影，老人抹了抹嘴角，眼神冰冷。
“主人...您怎么突然？！”
武士瞳孔地震，映入眼帘，这老人竟在瞬间衰老了不少。
这副面孔，不好，比预计时间要快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这个。”
抬手看着手上灼烧的伤口，老人喃喃道，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大井....”
“主人。”武士连忙后退跪地：“请您吩咐。”
“方才在健二身上，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
一身羽织武士甲胄的男人沉声道：“有剑气残留。”
“而且....与今天下午那一闪而过的天压有些相同。”
“果然...”老人深深吸了口气，脸色凝重：“他比我想象中要棘手。”
“主人...”白手大井皱眉道：“是否让少主退学？”
“愚蠢，现在退学容易引起注意。”老人冷道：“不必理会健二，让他正常上下学就好。”
“可他毕竟离那个人太近，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暴露主人。”白手大井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按目前澹明暴露的实力来看，即便倾尽甲五一族全部力量也不可能抵挡住。”
“虽然主人留有后手，但把所谓的希望寄托在那个女人身上，实在是太过冒险，得另谋生路。”
“最重要的是，主人刚刚被这剑气所伤，距离那个日子，又....属下该死！”看着老人阴冷的眼神，武士浑身一颤，连忙伏在地上。
片刻，收回目光，老人淡声道：“起来吧。”
“嗨！”
“我当然知道挡不住，早就知道。”
“若不是因为我的身体，或许我真会像他们所想那般，离开扶桑。”
“想着用拖字诀，能拖就拖，拖个一年半载，让他一无所获，不得已返回神州。”
“往后的事，再论便是。”
“只要时间足够，变数便会存在。”
“区区一年半载，我的身体足够支撑。”
“想不到，千算万算.....竟毁在一道剑气上，不过一丝残留便让我到如斯田地。”
“这一下，怕是拖不了。”
“主人！”武士连忙抬头。
“你说得对，计划跟不上变化，得另谋生路。”老人摇摇头，神色阴沉：“看来，我得先落子了。”
“大井。”
“在！”
“你说...若是两国政府施压，逼迫澹明离开，他会不会离开？”
“这...身具神通的人一般都不会对尘世政府假以颜色，但他的话....不好说。”大井思索片刻，低声道：“从这段时间的行为来看，好像没有办法用既有的模版去应对他。”
“他...很奇怪。”
“也就是说...”老人直起身子：“如果两国政府施压，他有可能置之不理，但也有可能离开，对么。”
大井躬身道:“属下不敢揣测，但以此人的性格来看，也并非不可能，说到底，他和主人之间并未有什么血海深仇，不过一个器灵而已，未必会为了它对抗到那种地步。”
“只是...属下不懂，现在两国政府表面上都对此事假装不知情，又怎会向他施压？”
“假装不知情不过是因为断定这次的阵仗不会很大。”
“面对澹明，我不会有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更别提能给他们造成什么损失。”
老人嘴角上扬，眼里忽然一丝戾气掠过，对提及数十年前的事毫无反应：“可若是杀我的代价是他们承受不起的呢？”
武士忍不住抬起头，脸色有一丝不解。
老人并未解释，只是看着手上烧焦的指尖，淡声道：“给我召集他们。”
“许久没见，倒是有些想念了。”
武士一愣，便立马鞠躬：“嗨！”
......
就在此时，结界外，正在洗手盆认真清洗着牛肉的健二忽感天旋地转，踉跄几下，扑通一声昏倒在厨房。
肩膀上那一滴血迹竟穿透衣服渗入肌理。
下一刻，他的胸前后背竟然突现如蟒纹一般的符纹，纵横交错。
几道暗紫流光隐隐散发。
迷糊中，健二似乎听到了几道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
“健二，健二...”
“你的爷爷，不可信。”
“醒来，快醒来，快真正醒来。”
“大召寺，大召寺，有真相。”
“妈妈爸爸永远爱你。”
“健二，健二...”
“大召寺，大召寺....”
“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