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休整,次日清晨,裴徽的车队按照原计划沿着官道继续向东行进,目的地看起来是潼关。
昨晚的刺杀事件让整个车队的护卫工作变得异常紧张,每个人都如临大敌。
不良府的保卫司和刺杀司的众多高手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采取了一系列严密的措施来确保车队的安全。
首先,有二十多名高手乔装成在雪中艰难前行的路人,悄然潜伏在暗处。
他们伪装得极其逼真,仿佛只是普通的路人,但实际上,他们的眼睛却如同鹰隼一般,密切监视着周围的一切。
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物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与此同时,情报司的探子们也像一张天罗地网一样撒向四面八方。
他们不仅在明处进行侦查,还在暗处布下了无数眼线,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这些探子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他们的任务就是收集情报,提前发现潜在的危险。
裴徽深知这次行程的危险性,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他下令让一直远远护卫在车队首尾的三千铁骑与车队稍稍拉近一些距离。
这样一来,一旦遇到突发状况,铁骑们能够迅速赶来支援,为车队提供强大的保护。
在这漫长的旅途中,道路两旁不时会出现一些身带刀枪和弓弩的武士,以及一些有众多护卫保护的大户人家车队。
这些景象让人不禁心生警惕,毕竟谁也无法确定这些人是否心怀不轨。
他们可能是普通的路人,也可能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面对这种情况,车队的护卫们丝毫不敢放松,他们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觉,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危险。
不良府的密探杀手们嗅觉异常灵敏,他们像猎犬一样,能够捕捉到空气中最细微的异常气息。
这一次,他们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那是一种紧张和不安的氛围。
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们立刻警觉起来,他们深知这种异常可能意味着潜在的危险。
杀手们毫不犹豫地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裴徽,他们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策。
然而,当裴徽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或担忧,只有一种淡淡的平静。
裴徽只是微微颔首,表示他已经知晓了这个情况。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长安境内一些大户人家在得知叛军攻打洛阳城的消息后,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提前逃往其他地方罢了。
这种事情在乱世之中并不罕见。
就在距离潼关大约二十里的地方,一直潜伏在暗处的甲娘带领着一群不良人探子和绣衣女使,悄然出现在了裴徽面前。
甲娘的出现让裴徽有些意外,他不禁皱起眉头,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地问道:“甲娘,你怎么来了?”
自从李林甫离世之后,甲娘便毅然决然地带领着绣衣女使这支强大的情报组织,紧紧跟随在裴徽身旁。
裴徽对甲娘委以重任,不仅让她在不良府兼任不良将一职,而且特别规定她只需要对自己一人负责即可。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如此,裴徽并没有将绣衣女使完全纳入不良府的体系之中。
时光荏苒,如今的绣衣女使和不良府的情报网络已然遍布天下,无孔不入。
除了这两大情报组织中的那些精英探子之外,裴徽还别出心裁地参照煊赫门、天羽帮以及朝天阁的运作模式,巧妙地让各地的不良府暗中收服并掌控了众多江湖和民间势力。
在这些被收服的势力当中,尤以那些乞丐和地下世界的帮派最为引人注目,也最为实用。
原因很简单,在市井之中调查人员时,虽然情报司的探子们都具备专业素养,但毕竟人数相对有限,很难做到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然而,各地那些以地方帮派和乞丐为主的外围势力,却能够如鱼得水般地深入到社会的各个角落,轻而易举地获取到更多一手的情报信息。
这种帮派就如同野草一般,深深地扎根在民间的土壤里,与那些虽然无人关注但却无处不在的乞丐一样,他们对底层民众的生活了如指掌,对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深入的了解。
这种了解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官府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
无论是哪家客栈接待了什么样的客人,哪里的车行运送了谁,哪条道路上走过什么样的人,只要他们愿意,稍微留心一下,就能把这些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甲娘将这几天暗中主持查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详细汇报给了大帅。
她的语气严肃而认真,仿佛这些信息都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得出的结论。
“大帅!卑职这几天顺着那名假扮里正的刺客留下的线索追查下去,发现了一些令人担忧的情况。”甲娘的声音略微低沉,透露出一丝紧张。
裴徽的眉头微微一皱,他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继续说。”裴徽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显示出他的威严。
甲娘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经过一番追查,我隐约又发现了另外还有十几名刺客的踪迹。”
裴徽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这意味着敌人的力量可能比他们之前估计的要强大得多。
“只是这些刺客的易容和假扮之术都非常高超,咱们不良府外围势力的人员根本无法跟上他们的行踪。”甲娘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甲娘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卑职见情况紧急,便亲自带人前去围剿。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我们成功地将其中的十五名刺客斩杀了九人,但我们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损失了六名兄弟。而剩下的六名刺客则趁乱逃走了。从他们逃走的方向来看,应该是逃往长安去了。”
裴徽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吩咐道:“甲-娘,你立刻给坐镇长安的丁娘以及杨暄、李屿、王准等人发一封飞鸽传书,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在长安城内外追杀这六名刺客。”
甲-娘闻言,连忙躬身应道:“是,大帅!卑职这就去办。”
裴徽看着甲-娘,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他又对甲-娘仔细叮嘱了一番,交代了一些具体的注意事项和任务细节。
待甲-娘将他的指示全部牢记于心后,裴徽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让甲-娘下车去执行任务。
甲-娘领命后,迅速跳下马车,带着大批不良府探子和绣衣女使高手如一阵风般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雪雾之中。
而此时,车队依旧在缓缓前行,车轮滚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永不停歇。
正如李太白昨日神经兮兮观天象时所说,接下来的几日里,天空中的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着,时大时小,如柳絮般轻盈,又如鹅毛般厚重,让人不禁沉醉其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漫天飞雪所覆盖。
……
……
“大帅!”李太白满脸疑惑地开口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解和焦急,“若是我们不进入潼关城,而是选择绕行山路前往洛阳,那至少得要多耗费七天时间啊!”
此时,他们正位于潼关西侧三里处,裴徽一行人刚刚抵达此地,正在稍作休整。
李太白的这番话,让原本沉默不语的裴徽不禁摇头叹息。
“太白兄啊!”裴徽语重心长地说道,他的语气中既有对李太白的惋惜,也有对他的无奈,“你诗作得好,剑法更是超神,但你这政治敏锐性,实在是太差了一些。”
李太白闻言,一脸茫然,显然对“政治敏锐性”这个词并不理解。
他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裴徽,问道:“什么叫政治敏锐性?”
裴徽见状,无奈地苦笑一声,心想这位大诗人虽然才华横溢,但对于官场之事却是一窍不通。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解释道:“你可以简单地将其理解为官场之道。”
李太白听后,满脸不服气地反驳道:“那可不一定啊!我之所以未能登上宰相之位,只是因为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罢了。若是有人能赐予我这个机会,让我在宰相的位置上历练一段时间,我坚信,你所说的这种政治敏锐性,我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裴徽凝视着李太白那自信满满的模样,心中不禁暗暗叹息。
他心里已然明了,李太白在政治和官场这方面,简直就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小白。
面对如此天真的李太白,裴徽觉得再与他争论这些问题已经毫无意义。
于是,他果断地决定不再与对方继续纠缠下去,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丁娘刚刚派人传来消息,说长安城负责监视杨国忠的人有了一个重大发现——杨国忠竟然暗地里与五姓七宗的族主进行秘密会晤!”
裴徽的这番话让李太白、李腾空等人惊愕得瞠目结舌,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一般。
裴徽的脸色异常凝重,他紧接着说道:“而且,潼关驻守的大将鲜于仲通,此人可是杨国忠亲自向圣上举荐的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算是杨国忠的人。”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让原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众人的眉头都紧紧皱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然而,裴徽并没有给大家太多喘息的时间,他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新任的潼关尹杨光翙,同样也是杨国忠的心腹死党。”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刺破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防线。
“更重要的是,”裴徽的声音越发沉重,“显然有人企图趁我离开长安城的时机,对我下毒手,将我置于死地!”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愤慨。
最后,裴徽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而太白兄你,也常常提醒我,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所以,我才决定不进入潼关城,宁愿多绕路七八天,也要前往洛阳城。”
李太白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仿佛刚刚才明白过来似的。
当他听到裴徽提到之前他提醒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然后毫不犹豫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带来一阵灼热的感觉,但李太白却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更能彰显他此刻的心情。
放下酒杯后,李太白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然后,他继续说道:“大帅,您的身份如此尊贵,此次前往洛阳督战已经是身涉险境了,又怎么能再去冒更大的风险进入那潼关城呢?那潼关城可是杨国忠的地盘啊!如果大帅您就这样贸然进入,岂不是给了那奸相一个迫害您的绝佳机会?”
裴徽静静地听着李太白的这番话,虽然这些话听起来有点像马后炮,但他还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太白兄,你真是看得通透啊!”裴徽赞叹道。
他最近注意到,李太白似乎特别喜欢被他赞赏,每次听到他的夸赞,都会笑得格外开心。
果然,李太白被裴徽这么一夸,心里更是乐开了花,他咧嘴笑道:“哈哈,大帅过奖了。总之,只要有我在大帅身边,大帅就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裴徽也笑了起来,说道:“有太白兄在,本帅自然是放心的。”说罢,他端起酒杯,与李太白碰了一下,二人一同饮尽杯中的美酒。
……
……
潼关城头,气氛凝重。
一名探子如疾风般疾驰而来,他的脚步匆忙而急切,显然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禀报。
当他终于登上城头时,已经气喘吁吁,额头上挂满了汗珠。
探子单膝跪地,向鲜于仲通行礼,然后喘息着说道:“启禀节帅!裴徽一行没有按照原计划前往潼关,而是绕道而行,直奔洛阳城去了。”
鲜于仲通闻听此言,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的眉头紧紧地蹙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挥手示意探子退下,然后转身叫来杨光翙。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焦虑和不安。
“不会是被裴徽听到什么风声了吧?”鲜于仲通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紧紧地盯着杨光翙,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和担忧。
杨光翙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可能啊!此事目前就右相、你和我三人知晓,绝对不可能走漏半点风声。”
他的语气坚定,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然而,鲜于仲通似乎并没有被杨光翙的话所说服,他眉头紧皱,继续推测道:“对了,我听说裴徽前几日在路上遭遇了一次刺杀,这会不会是导致他改变路线的原因呢?也许他受到了惊吓,不敢再走原本的路线了。”
杨光翙听后,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反驳道:“就算是受惊了,按照常理来说,他进入我们潼关,走大路不是更安全吗?为何要舍近求远,选择走小路呢?”
鲜于仲通沉默了片刻,然后冷哼一声,缓缓说道:“你也说了,这是正常情况下。”他顿了顿,接着说:“可如今的情况显然并不正常,从裴徽的行为来看,他恐怕已经对自己遭受刺杀一事产生了怀疑,而且很可能怀疑到了右相身上。”
杨光翙闻言,心中一惊,他不禁问道:“这怎么可能?”
鲜于仲通冷笑一声,道:“你可别忘了,你是右相的门生,本帅与右相……也是关系密切,而此次刺杀事件发生得如此蹊跷,难免会让人产生联想。”
杨光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摇摇头道:“即便如此,也不能仅凭这些就断定是右相所为啊。”
鲜于仲通深深地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之色,缓缓说道:“我也只是凭空猜测罢了,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确定,似乎对自己的猜测也并非十分有把握。
杨光翙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如此说来,倒也不无道理。毕竟你我二人皆是承蒙右相大人的提拔之恩,方才有今日之地位。”他的话语中明显流露出对杨国忠的敬畏之情。
鲜于仲通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了杨光翙一眼,那眼神中所蕴含的意味颇为复杂,不仅有讥讽和鄙视,更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俯瞰。
他心中暗自思忖道:“哼,本帅可不仅仅是靠杨国忠的举荐,那可是圣上亲自钦点的!杨国忠最多不过是在中间起了个穿针引线的作用罢了。”
想到此处,鲜于仲通对杨光翙的鄙夷之情愈发浓烈。
在他眼中,杨光翙不过是杨国忠的一条走狗而已,毫无主见和骨气,居然还敢将自己与他相提并论,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无耻之尤!
鲜于仲通心里清楚,这次他之所以答应杨国忠去对付裴徽,主要还是因为杨国忠和五姓七族承诺事成之后会送给他一份厚礼。
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才不会去冒这个险。
毕竟,事情如果成功了还好说,可万一要是搞砸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要知道,裴徽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一旦事情败露,裴徽肯定会对他展开疯狂的报复。
不过,在鲜于仲通看来,就算裴徽事后真的会疯狂报复,那也不过就是有比较麻烦而已,还不至于让他惧怕。
就在这时,杨光翙似乎察觉到了鲜于仲通的心思,他连忙压低声音提醒道:“鲜于兄啊,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要给右相一个交代啊,绝对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了。”
“狗一样的东西,竟然还敢跟本帅称兄道弟!”鲜于仲通心中暗骂一声,对杨光翙的行为感到极度的厌恶和不屑。
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情绪,只是淡淡地说道:“那依杨兄之见,我们应当如何行事呢?”
杨光翙闻言,眉头紧紧皱起,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依我之见,目前唯有一个办法可行,那就是派出一支军队出潼关城……”
鲜于仲通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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