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武林英雄大会举办下来,没有什么大侠在擂台上各展神通打的花里胡哨,倒是让许多单纯来凑热闹的感觉有些失望。
稍微有点看点的,也就是给几个朝野都公认的,曾经在乱军肆虐江南,甚至于在群妖攻宋的时候切切实实安抚民生护佑一方的宗派和大侠颁发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牌匾。
吃瓜群众们感觉无趣,却也不愿意就此离开。而懂得一些事情的人意识到了这场会议的重要性,自然是万分慎重,乃至于有着许多暗中的串联和活动。
当了一天吉祥物的赵恒晚餐都没来得及吃多少东西,也就是吃了一些张五娘和韩玉娘做的蜜香花糕和冰镇酥酪,然后就是和张相公分批次的接见一些江湖上的侠客。
当然,张相公接见的是正经的侠客和宗派,赵恒接见的就是以明教这么个基本盘为主的势力。
江南明教跟京畿之地不一样,没有感受到他这位“光明神主”的威慑。
前明教圣女萱云真人……也就是白莲的师傅从河北回江南后,暗中做了不少活动。几乎要自成派系,此番赵恒前来江南,当然要把明教给收拾利索。
而他亲身下江南所带来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毕竟京畿建制、光复河北、攻占西夏、安抚川蜀这一系列事情做下来,这位摄政王的威势已经日渐隆盛。
而朝廷坚决执行的土断清田和摊丁入亩,以及罢黜了各种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的政策,也让天下局势日渐好了起来。
这不,连曹成和黄佐这种人都主动把女儿送过来示好了。
赵恒知道这俩人。在另一个时空中,曹成是游走在江南、湖南之地的巨盗,拥兵五六万,跟南宋小朝廷纠缠了许久都不落下风的那种。
除了岳飞,南宋小朝廷谁都打不过他。
而黄佐虽然只是一个洞庭湖的叛军首领,但是自从被岳飞招降之后,他带着水寨兵几乎杀穿了整个洞庭湖。
他打湖里的水寨,岳飞攻陆地上的城池,两者配合,击败了整个洞庭湖叛军集团。
这个顺序是不能弄错的,洞庭湖那么个地方,官军只能打陆地上的城池,根本没法下水,根本打不过水匪。
水战和陆战根本不是一回事,就算是岳飞这样的名将带着一群河北之地的旱鸭子到了水上也是没什么战斗力了。
所以以水匪打水匪,以官军打城池,才是正经的平叛方略。
当然,在平叛之前,总要更加细致的了解情况。
聚义堂旁的偏殿之中,等到侍者端上了冰镇的花梨酒、酸梅汤以及加了水果的酥酪后,赵恒端起酒杯主动敬酒:“两位,请。”
曹成和黄佐受宠若惊,慌忙举杯。此时殿中并没有其他的官员或者大侠,而赵恒的桌案两边也只坐了曹汐和黄依依两个姑娘,显然这是一场私宴。
能够得到摄政王私下接待,无论如何都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毕竟曹成现在也只是一个明教长老,黄佐还是个叛军。
女儿本事那么大吗?这就把摄政王给迷住了,如此受宠的吗?
“素闻洞庭湖有巨怪现世,频频显圣,是不是湖里藏着一条野龙?”喝了一杯酒,赵恒问起了正事。
“有的,便是还没到龙君境界,应该也相差不远了。”黄佐正色道,“那里的人都已然称其为洞庭君。”
“那洞庭君本相是什么?”
“应该是龟类,或许是蟾蜍,那位神异每次现世,周身都有光气缭绕,而且与人相距甚远。”
黄佐面色严肃,“洞庭湖上的规矩,若是有大型的船队装货卸货,总要留下一船的铜矿或者铁矿用来给洞庭君的孝敬,才能保平安。”
“因为祂需要那么多的金石,便有人说祂本相乃是一只金钱蟾蜍,只不过没人真切见过。”
“每次装货都要一船的金石?便是矿石,也不少了,那洞庭君那么贪的吗?”赵恒皱起眉头。
“不拘多少,便只是一条小木筏上装个几百斤的矿石,也能糊弄过去。相比之下,倒是比赋税要轻……呃。”
说到这里,黄佐自知失言,却连忙停下了话头。
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赵恒自然也不会逃避,点了点头:
“开春江南加赋,也确实让百姓变得更艰难了一些,所以我来了,张相公也来了,就是想把土断和丁亩这事做好。”
“不土断清田,便不知道大家手里有多少地。豪绅形势户们有的是法子避税,转接到老百姓身上,又经历过方腊之乱,倒是使得许多人都没了活路,只能造反。”
说到这里,赵恒叹了一口气:“苛政猛于虎,这个道理我们都懂得,我出身的地方就是被花石纲害得满寨子妇孺,如何不懂?”
“只是朝廷总归要用钱要养兵,不然金国倾国之力南下,拿什么抵挡?天下财赋分布不均,拿的最少的老百姓却出力最多……那钟相的说法倒也有一番道理。”
“所以,我们此行前来,便是要让大家合力出力。现在不管是豪绅还是形势户们都要交税,把他们攥在手里的地给清点重新分配,再把税种摊到土地上,总归是能让百姓稍稍轻松一些的。”
这话就真的是推心置腹了,倒是让黄佐和曹成心神震动。
……
话说回来,这一波钟相造反也是有缘由的,归根结底还是开春朝廷加赋,许景衡许相公带着超过千万缗的钱粮回归东京。
钱粮从哪里来的?自然是从江南、湖南各地收上来的。而这里的土断做的一直不顺,百姓经过花石纲苦役和方腊之乱,民生艰难,自然怨声载道。
不加赋又怎么办?东京建制后,御营大军现在眼看着超过二十万了,养那么多兵总归是要有钱粮的。
京畿新建制,河北被金兵弄成一片白地,西夏刚打下来,总得消化,川蜀也需要去一趟收拾。
只能往江南这边加力,毕竟至少金兵没有犯江南。
这不只是许相公的锅,也是整个朝廷的锅。
不过许相公还是有能耐的,江南各地目前也只有钟相一个大型的乱军集团,其他揭竿而起的义军都是小规模的。
这年头,连元佑太后都缴税了……没错,朝廷给皇宫专项拨款是一回事,缴税是另一回事。只不过元佑太后的那一份由皇叔赵士?认领了而已。
总之,取财于民,只要别像赵佶那样为了个人私利瞎胡搞,用于正事、大事,总归是正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