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同一时间,昆明城,黔国公府的书房里,沐王府的嫡长子沐忠显,正忐忑不安的给他老子行礼请安。
这个家伙,有点心里没底啊,他老子回来后,就一直黑着脸,看啥都好像不顺眼,特别是他这个嫡长子。
没错,这一次朱皇帝回师昆明,召回了很多前线的统兵大将,且大部分都是四川的。
蜀王刘世子回来了,黔国公沐天波也回来了,贵州的兵部尚书邹简臣,同样也回来了。
“嘭”
“跪下”
太师椅上的沐天波,寒着脸,冷着眼,盯着自己的嫡长子,突然一个大巴掌,猛的拍在桌子上,暴喝一声跪下。
这个黔国公,大明的征北将军,领兵北上四川省,征战川南的满清鞑子,一去就是大半年。
这半年多时间,可以说是沐天波十几年来,最是春风得意的高光时刻了。
在川南,没有四川巡抚的情况下,他就是军政一把手,也是权势滔天的存在,等同于封疆大吏。
更何况,他带的明军,还打了几个大胜仗,身上早就散发出,一股血腥老武夫的味道。
“爹”
23岁的沐忠显,被老武夫身上的气势,吓了一大跳,双腿一软,跪趴在地,口中叫了一声爹,目瞪口呆。
自他懂事以来,他这个沐王府嫡长子,那就是祖宗级别的存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所以说,啥时候见过这种阵势,脸黑如炭,暴怒发飙的沐天波。
“啪”
“逆子”
“看你干的好事”
“龙家都找上门来了,就差指着你老子的脸骂了”
看到一脸懵逼的沐忠显,还傻傻乎乎的样子,暴怒的沐天波,猛的从桌子上窜出来。
然后,怒不可遏,大跨步冲到沐忠显的面前,把手上的一封书信,狠狠甩到他脸上。
“格老子”
“什么玩意”
“一天到晚,正事不干”
“遛鸟斗殴,赌博酗酒,逛窑子,玩花魁,还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格老子的逆子”
“家里的嫡妻,丢到一边,冷落不管,自己出去花天酒地”
“本公问你”
“家里的黔国公爵位,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要是不想要,那就赶紧滚蛋,你老子有一堆的儿子”
怒气冲冲的沐天波,满目喷火,杀气盈盈,盯着跪在地上的嫡长子,口吐芬芳,心中的怒火,一顿疯狂输出。
恨铁不成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自己的嫡长子,怎么就如此不成器呢。
新娶的媳妇,丢在家里,不闻不问,天天跟着猪朋狗友,出去饮酒作乐,甚至是玩花魁妓女。
这是啥人啊,完全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在川南收到来信的沐天波,差点被气的口喷血浆。
沐忠显的正妻,是石屏土司龙世荣的嫡女,今年刚刚入门。
在缅甸的时候,沐忠显作为人质,跟着皇帝朱由榔,被关了大半年时间。
回来以后,黔国公府全变样了,压根没他什么事,那才是一个郁闷啊,郁郁不欢。
无处发泄的他,只能把邪火发在老婆身上,冷嘲热讽再冷落,甚至是大声喝斥,就差拳打脚踢家暴了。
这不,龙家的土司嫡女,娇生惯养,也不是好惹的,直接回娘家告状去了。
最后,还是龙家的家主龙世荣,直接写信给沐天波,里面是一大堆,拐弯抹角的责问。
“哼”
年轻气盛的沐忠显,捡起地上的书信,一目十行快速阅读,看完后脸色缓了下来,冷哼一声,脸上尽是无所谓的态度。
他以为是啥事呢,原来是自己的嫡妻啊,看来是欠收拾了。
“爹”
“孩儿又没怎么着她,没打没骂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还有,儿子在外饮酒宴客,那都是交际应酬,联络招待友人而已”
“至于歌姬,花魁”
“大家都是男人嘛,都是为了调解气氛罢了,儿子又没有带回家过夜,也没啥大不了的”
“更何况”
“今上,当年也是、、、”
说到最后的时候,梗着脖子的沐忠显,已经发现老爹脸色不对了,立马闭嘴不说了。
男人嘛,世家子弟嘛,功勋之后,不都是这种德性嘛。
他可是听说了,年初的时候,当今的朱皇帝,就是如此,饮酒作乐,当街强抢蜀王府嫡女。
还有,以前的岷王朱雍槺,也是一路货色,遛狗逗鸟,打架斗殴,强抢民女啥的。
大家都是朝廷的勋贵子弟,纨绔子弟,都是这么玩的啊。
更何况,沐忠显是黔国公嫡子,是第一接班人,可不是吼几句,就能废黜的,需要朝廷点头认可。
“啪”
“逆子,孽畜”
沐天波双目眦裂,瞪着牛眼子,暴声怒吼,一巴掌狠狠的甩过去。
“今上”
“英明神武,百战百胜,是大明的万岁爷”
“你一个逆子,懂个锤子,算个屁啊,活腻了是吧”
混账玩意,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嫡子,竟然敢开朱皇帝的玩笑话。
即便是在书房,就父子两人而已,那也不能开口啊,隔墙有耳啊。
更何况,以朱雍槺的狠辣,锦衣卫和东厂的眼线,一旦传出去,要砍头灭族的。
时至今日,沐天波早就看透了,以前的岷王朱雍槺,就是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啊。
“爹”
被扇了一巴掌的沐忠显,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眼冒金星,双目含泪,继续梗着脖子,大声抗争道:
“凭什么啊”
“沐忠平是什么个东西”
“凭什么他能做大将军,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
“他一个小小的庶子,婢子养的玩意,凭什么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没错,就是这么直呼其名,点名庶长子沐忠平。
在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眼里,庶子跟家里的家丁家奴,差不多的身份,没有资格拿家里的任何东西。
家里的所有资产,人脉关系,权利权势,死的活的,那都是嫡子的囊中物。
“呵呵”
“在家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个在后面嘀咕什么”
“在外面也是,一个个都在看我笑话,吹捧那个沐忠平”
“你不在家,娘又走的早,妹妹又不待见我”
“我现在是什么?是嫡子吗?”
“不是,现在的我,就是个笑话,就是个废物”
惊天巨变啊,对沐忠显而言,一切的一切,变化的太快了。
年初的时候,黔国公府的庶长子沐忠平,成为了沐天波手中的交易筹码,被派往了勇卫营。
嫡子沐忠显,则是进入了朱由榔的逃亡大军,变相的成为了人质。
谁知道啊,仅仅一年时间不到,沐忠平变成了当今皇帝的心腹,领兵5千的大将啊。
沐忠显呢,在缅甸被救出来后,压根没人搭理,跟一个弃子似的。
这人就是这样,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
身为嫡子的沐忠显,是黔国公府的第一继承人,跟沐忠平一对比,那就屁都不是了。
明末清初这个乱世道,王爷国公一大堆,在百战精锐面前,那都是个屁,插标卖首的玩意。
“哎”
暴怒的沐天波,右手高高举起,看着双目含泪,梗着脖子,继续抗争的嫡子,瞬间就熄火了,颓然的蹲在地上。
原来如此啊,一切的根源,还是来自于庶嫡之争。
这就没办法了,沐天波之所以能继承黔国公,靠的也是嫡子身份啊。
世道就是如此,规则就是这样,谁也改变不了,嫡子一出生,就占据绝对的优势。
难怪啊,自己的嫡子,一年没见,从缅甸回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甚至是记恨朱皇帝。
“儿啊”
“这都是命啊”
“当初陛下,成立勇卫营的时候,谁也猜不到有今天啊”
“你想不到,你老子我,同样也是猜不到啊”
“更何况”
“领兵打仗,冲锋陷阵,你是那块料吗?”
“你兄长的兵权,兵马,都是他拼来的,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2月的时候,穿越第一天的朱雍槺,就上门求见沐天波。
可惜,老狐狸沐天波,根本看不上,一个小小的岷王,无兵无权的宗室王爷。
后来,朱由榔批准成立勇卫营的时候,皇后王氏为了预防万一,要求沐天波盯着勇卫营。
迫不得已之下,沐天波只好派出自己的庶长子,进入新成立的勇卫营。
如此一来,老辣的沐天波,皇帝和娘娘那边有交代了,岷王朱雍槺这边,同样搞定了。
他的心思很简单,反正是庶子嘛,即便是折了,黔国公府的一切,也能继续照旧,不算血亏的。
至于嫡子沐忠显,沐天波肯定是不会放手的,领兵打仗,冲锋陷阵,刀剑无眼,万一就没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岷王朱雍槺这么牛掰,在磨盘山一战封神啊,再一路继续狂飙开挂,荣登大明皇位啊。
所以说,这就是命,跟对了人,就是一头猪,也能跟着飞起来,更何况是武夫杀将。
“哎”
蹲了一会的沐天波,看着自己的嫡子,又深叹一口气,内心无奈啊。
这都是命啊,岷王朱雍槺崛起了,做了皇帝,大将沐忠平跟着崛起飞天。
但是,自此以后,黔国公府就会变的争吵不断了,变的不得安宁了,庶嫡之争,谁都改变不了。
更何况,现在的沐忠平,身为朱皇帝的大将,沐天波也拿他没办法。
恐怖啊,朱皇帝的5大步兵营,再加上沐忠平的步兵营,全是5千人的大编制兵团,全是铁杆心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