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就对此心怀疑虑,好不容易瞅准时机,可不得问个清楚?
被一群人簇拥着的九阙笑了笑,这种好事儿面前,她当然得多笑一笑。不过什么用兵如神的还真称不上,她就是因地制宜的虚晃几招罢了。
“葫芦嘴那边儿我倒是能想明白,他们为了不惊动北疆关想选一条隐蔽的小路。实在没想到,应大人弄的那些武器竟然能发挥这么大的效果。那一战被炸死的人不在少数吧?该!草原那边儿一直看不起咱们大景士兵,这次中计损失惨重,连可汗都被咱们抓了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底气说咱们软弱无用。话说回来,应大人可真厉害!这么大点儿的年纪竟然能打这么大一场胜仗,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可不是嘛?我听说,那小王子如果不是有圣萨满背后相助,只怕这次也要被一并俘虏回来,倒是能让他们全家团聚了。”
“我记得老可汗的状况不太好,能撑到回京城吗?”
“不必担心,咱们有谢小太医在呢,他医术高超的很,你看,连林将军这会儿都能坐立行走自如了。”
“当真?不过咱们还得费劲儿巴拉的医治敌人,是不是不太好?”
“哪儿不太好了,我觉得刚好。草原与咱们之间的战争绵延了几十年,一直没能分出胜负,萨奇最想做的不就是在咱们陛下面前耀武扬威?这回把他带回去才是最好的交代,而且陛下想来也对这位萨奇可汗神交已久。这次咱们打仗,一应后勤物资都顺畅的不可思议。有这样的君主在身后,咱们还不得多讨人家欢心?谁知道下一任皇帝是个什么德行?”
“老五,我看你是马尿喝多了吧?胡咧咧个啥!谁当下一任陛下都跟咱们无关,我看咱们哥几个的命呀,就是待在这北疆关里。不过如今草原人都被打怕了,只怕现在不知藏在哪个犄角旮旯。咱们以后这驻守边疆的任务说不定也到头了。”
“那刚好可以卸甲归田。我都已经在这里吹了几十年的寒风,脸都给吹裂了。这回回去可得讨个婆娘生一窝崽子。”
“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普通婆娘哪受得了咱们这粗糙脸皮?若是娘子军的姐姐妹妹们能看得上咱们,才是莫大的荣光啊。”
“你自己都说了得看得上才行不是……话说回来,可别喝的太醉,明天对草原的追击,你要是不想去想给哥们儿增战功,就多喝几碗。”
“放你爹的屁!老子才不会把功劳拱手让给别人。就算是自家兄弟也不成,我还指望着这点儿战功兑换土地呢!”
大伙儿扯了好一阵闲篇,继续追问。
被问的没法自救,却只能捡着有趣的给大家讲了讲,尤其是草原军为何会自投罗网这一节。
“我这次出战的时候带了一大批石头。这东西叫磁石,我找了纯度高提炼过的埋在北疆关到草原深处的必经之路上。那些草原人在广袤草原上辨别方向,要么靠头顶的鹰奴,要么靠识途的老马,最后才是自己的直觉。这些磁石埋的多了会影响生物自身磁场,那些鹰啊马儿的,甚至连人类自己的感官都会混淆。巧妙布置一番,再加上他们惊慌失措,兵荒马乱的,不怕他们不朝着已经埋伏好的方向跑。”
“而且我也看了,那些草原大巫们熬的所谓神药其实不过是一些消炎利肿的草药混合着不知名的泥巴和大量牲畜的血液制作而成。关键是他们熬煮的时间不够长,牲畜的血液之中也有很多病菌,更何况他们是直接将熬好的汤药冲在血中。这样得出来的神药有一部分幸运儿可能会降低身体病症,可绝大多数人都会身体不适。”
“你看咱们军中之前种植豆痂粉的时候,都得事先消毒,调养好身体。起反应的时间还得多吃些有油水的食物,增强体力。他们可没有这个时间。”
“本来大部分人都感染了天花,战争中受了伤,惊慌失措,逃跑的过程中还喝了加料的神药。他们想赢也难啊!”
大伙儿听到这里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九阙说的这些单个分开来他们也能听懂,但若是让他们将其杂糅在一块儿,放在一场战争里,还运用如此得当,还真是为难他们了。
众人忍不住羡慕的看了看九阙的脑袋瓜,眼中的艳羡之意几乎要流出来了。
“你说说,咱们同样都是人,甚至咱们还比应大人虚长了几岁,怎么就没人家那么聪明的脑袋?”
“可别把我给你放在一块儿!老子的脑袋瓜儿够使着呢。”
大伙儿顿时又闹成了一团。
林重山坐在椅子上,因为她中毒未誉,今天晚上不被允许饮酒,只能喝着寡淡的茶水和饮子,但她好像跟喝醉了似的,脸上通红,看着九阙的目光充满了自豪与慈爱。
这势必是场会载入史册的战争,而在这场战争中起了重大作用的九阙将会名传后世,她在这场战争中运到的所有手段都会被别人掰开了揉碎了细细研究。
仅此一役,这孩子就已经能名列古往将军史了。
今夜,对于有些人自然十分高兴,只不过对于别的人来说恐怕就是阴诡地狱了。
萨奇可汗还吊着一口气。今天有个格外俊俏的年轻人来过,给他塞了几颗药丸,身上扎了许多银针。他知道这是大景人的医术。
真是可笑,此前心心念念那么长时间想要站下北疆关,没想到,当脚印实实在在印在这里的时候,竟然是被对方俘虏而来之际。
原来他心心念念了20多年的北将军大营是这个样子。似乎比想象中繁华,但又比印象中简陋,原来那些与自己战斗了这么多年的北疆军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其实他并不想让对方医治自己,想以一个王者的身份骄傲的死去,可是他如今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只能任由别人在他的身体上肆意动手。
他想活的时候活不成,现在想死又死不掉。
他的人生好像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