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薛姨妈面露犹豫之色,似乎还想编造些借口来蒙混过关。
然而,一旁的薛宝钗心里却很明白,王夫人显然已经知晓此事了。
她暗自思忖着,真没想到纵使贾府之前被大老爷整治了一通,消息居然还是走漏得如此之快,如今竟然传到了王夫人这里。
薛宝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她微微垂首,目光流转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感慨。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来,缓缓地开口道:“姨妈啊,这事儿真不是我们存心想要瞒着您呐!实际上,这件事早就在暗中敲定了,那还是在我哥哥决定前往草原闯荡之前呢。
想当初,我们薛家虽说是寄居于您府上,但日子过得并不顺遂。
我那兄长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家中纵有些许积蓄,可眼瞅着家族生意每况愈下,我与母亲实在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之下,才硬着头皮前去央求大老爷帮忙。
那时节,大老爷手中握着诸多与当今圣上相关的买卖,那可真是日进斗金的营生啊!
只可惜,咱们与大老爷毕竟隔了那么一层关系,即便有什么好处,他老人家也未必能第一时间想起咱们薛家。
故而,我们不得不与大老爷展开一场艰难的谈判。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之后,最终达成的协议便是将大老爷在草原那边的部分份额转让于我们薛家。
当然啦,这可不是白送的,需要我们自掏腰包购买才行。
此外,还得仰仗贾府的管家引领着我那不成器的哥哥一同打理生意。
说来也巧,或许是上天眷顾吧,我那向来放荡不羁的兄长此次竟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在草原之上可谓是混得如鱼得水,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如此结局倒也算皆大欢喜了。”
说完这番话后,母女二人不禁潸然泪下,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王夫人见此情景,心中也是颇多感慨。
她未曾想到,那个曾经游手好闲、惹事生非的薛蟠竟然能够有如今这般上进的模样,这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王夫人轻缓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开口问道:“既然这只是你们两家之间正常的生意往来,那么又是如何与婚事牵扯到一起的呢?
难道说,真如府里所传言的那样,你们是看中了大老爷的雄厚实力吗?”
面对王夫人的质问,母女两人自然是万万不敢承认事实确系如此。
于是,只能继续由一向能言善辩的薛宝钗来回应道:“姨妈啊,您想想看,当时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人都能瞧得出来,在那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做买卖,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好事儿!
大老爷他老人家又不缺钱财,可为何却偏偏要将这样一桩赚钱的大好生意拱手相让于我们家呢?我……我……”
说到此处,薛宝钗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一般,再也无法继续言语下去,她急忙用手帕掩住面容,嘤嘤啜泣起来。
薛宝钗恰到好处地给薛姨妈搭建起了一个下台的阶梯,而聪明的薛姨妈自然也是心领神会,立刻就明白了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王夫人的追问。
“姐姐呀!您可一定要体谅我的难处啊!自从成了寡妇失去了依靠,我真是毫无办法,才会被人这般随意拿捏。
不仅如此,连一直可以依靠的哥哥也离我们而去,家中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实在走投无路之下,我才不得不前来求助于大老爷。
然而,起初大老爷对此事并不情愿,即便是大太太也是满心不情愿。
毕竟若真有此等好事,她怎会不想着优先照顾自己娘家那边的人呢?
后来,大老爷竟然提出了另外一个苛刻的条件,他说要将咱们两家合二为一,如此一来,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都能有个合理的解释与交代。”
听闻此言,王夫人大怒不已,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便要拉着薛姨妈前往大房,坚决要求将这门亲事给退掉。
可是薛姨妈哪里肯依,她深知一旦此事闹大传扬出去,她们母女二人在这京城之中恐怕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于是,薛姨妈只得好言相劝,并与薛宝钗一同安抚起情绪激动的王夫人。
“姐姐,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即便此刻前去大闹一场,也无法改变既成事实。
倘若再这么继续闹下去,万一让这件事情传到外面去,那咱们母女在这京城可就真的再也难以生存了呀!”
“是啊!姨妈,我母亲说的有道理。
而且我这一嫁过去呢,是要与琮哥儿共度一生的。
虽说琮哥儿在才学方面确实稍逊于宝玉,但他好歹也是成功考取了秀才嘛。
只要日后再加把劲、努努力,将来步入仕途那绝对是大有希望的哟!”
王夫人原本还因为宝钗夸赞宝玉而心生恼怒,此刻听闻这番话后,心中的怒火已然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同情之意:“唉……本来呢,我跟你母亲早就合计好了,寻思着能让你和宝玉成就一段美好姻缘,这样一来咱们两家可不就亲上加亲了么?
而且你们二人还有那所谓的‘金玉良缘’之说,本以为此事板上钉钉、妥妥当当的了。
谁曾想到啊,竟然是你们在背地里搞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
倘若你们能够早点儿告知于我实情,我肯定不会任由事态发展至这般田地的呀!就算是那草原上的生意,咱们也完全可以另寻出路、重新谋划一番嘛。
毕竟那草原之上又并非仅有大房一家持有股份,凭借着老爷多年积攒下的人脉关系,想要从中分一杯羹、拿下一部分份额,想必也绝非什么难事呐。”
薛姨妈母女俩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王夫人纯粹就是在那儿信口开河、胡吹大气罢了。
不过表面上她们还是连连点头应和着,心里头却巴不得赶紧找个由头将王夫人打发走了事。
甚至薛宝钗心里暗自思忖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庆幸之情。
她心想:“幸亏这金玉良缘尚未完全坐实,否则以家中那位不成器的哥哥之品性,真不知如今会落得怎样一番田地!”一想到此处,薛宝钗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即便能够如愿嫁给贾宝玉,那也未必见得就是一件幸事啊。
毕竟,在她眼中,贾宝玉永远都只是那个天真无邪、仿若长不大的孩子罢了。
如此心性单纯之人,又怎能担当得起作为一名合格丈夫的重任呢?薛宝钗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满是忧虑。
就在此时,王夫人突然开口道:“要不这样吧,我去恳求一下老太太,让宝钗嫁与宝玉为妻。
只要老太太点头应允,别说他只是一介庶子,就是大老爷谅他也绝不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愿。”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在薛宝钗母女二人耳边炸响,令她们不由得心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