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了贾府的庭院之中。
贾赦依旧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身旁跟着邢夫人,而身后则紧跟着一脸稚气未脱的贾琮。
三人一同前往贾母所在之处请安。
尽管此时关于贾琮婚事的消息早已如春风般传遍了整个府邸,但有些话终究还是得当面跟贾母说一说。
毕竟,贾母可是贾府德高望重的老太君。
踏入贾母的房间,只见贾母正端坐在雕花梨木椅上,手中轻轻捻着一串佛珠。
贾赦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开口道:“母亲,今日儿子前来向您禀报一事。
我们已为琮哥儿定下了一门亲事,乃是二房那边的亲戚薛家的姑娘。
不知母亲觉得此事如何?”
贾母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几人。
她先是沉默片刻,随后假装生气地嗔怪道:“哼!如今你们倒是想起要来询问我的意见了,岂不是拿我寻开心么?
瞧瞧这府上上下下,怕是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唯独我这个老婆子却是最后才知晓的。”
见贾母动怒,邢夫人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陪着笑脸解释道:“母亲息怒呀,可千万别这般责怪大老爷。
事情原是这样的,起初那薛家曾有事相求于咱们府里。
大老爷自然不好平白无故地出手相助,思来想去便想出这么个法子,权且当作是平息他人的怨言罢了。
否则,若是无端将好好的一桩生意白白让与他们,难免会惹人非议啊。
再者说了,我们也并未真把这门亲事太放在心上,更何况琮哥儿年纪尚幼,根本无需如此匆忙成亲呢。
且说昨日之事,那薛姨妈竟是亲自找上了大老爷,非要讨个确切的准话不可。
而她们家的宝钗姑娘呢,对于这门婚事亦是持赞成之态。
随后,我们也询问了琮哥儿的意思,不想他竟也是心甘情愿的。
如此一来,这桩婚事便算是初步定下了。
不过,咱可说好喽,即便这般,也是要先来向您禀报一番的,非得等您老人家点头应允了,方能作数呀!
只是谁能料到,这边尚未及与您汇报此事,那府里却是不知怎的先行传扬开了。
听闻此讯后,我赶忙差遣琏儿媳妇前去追查,务必弄清楚究竟是何人走漏了风声。
幸而此次所传乃是一桩喜事,若是换做其他要紧之事被传到外头去,那岂不是大大地丢了颜面么?”
此时,贾母微微颔首,一脸凝重、语重心长地言道:“你所言甚是有理啊!想当初,老大他们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又是杀威棒又是立规矩地狠狠整顿了一通,这才过去没多久呐,竟然就又有些死灰复燃之势了。
由此观之,这些个下人当真是记吃不记打。”
贾赦连忙站起身来,一脸郑重地向贾母说道:“母亲啊,您大可不必为此事烦忧劳神!您老人家这是被那赖嬷嬷的事儿搅扰得伤心不已呀。
咱这府里的那些个下人,如果胆敢胡乱传话、中饱私囊、贪墨公款,又或是做出其他任何以下犯上之事,儿子我定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养奸!”
说到此处,贾赦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缓声道:“这不,我这儿已然掌握了些许关键证据呢。
实不相瞒,此次乃是之前赖大与赖二二人的供词出现了纰漏,而且查抄出来的银子数目也对不上号儿。
我呀,原本也就是闲暇之时随手那么一翻检罢了。
说来也真是凑巧得很呐!就在这时,庄子那边派人前来送粮食和山货了。
我这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这才恍然大悟——咱们那一年虽说彻查了府上,还将不少人发配到了庄子上去,但却偏偏疏忽大意,把庄子这块给遗漏掉啦!”
贾母听后不禁眉头微皱,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问道:“庄子上不都尽是些憨厚朴实的庄稼汉嘛,平日里也就只会种种庄稼,等到农闲时节再上山打点儿山货啥的,难不成他们也敢胆大包天地去贪污银子不成?”
贾赦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缓缓开口对贾母说道:“母亲啊,您可千万别小瞧了咱们庄子上的情况。
那些子佃户们的确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整日里勤勤恳恳地在田地里劳作,靠着租种咱家的土地过活。
然而,那庄头可就大不相同啦!他们自己从不亲自下地干活儿,只是一味地帮着主家去管理那些佃户。
每年到了收成的时候,他们便负责收取地租,然后再将收到的钱粮转送到咱府上来。
表面上看,这似乎是一条再平常不过的流程罢了。
但您想想看呐,那么多的粮食和银钱都得从他们手中经过呢!一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不会有什么问题出现。
毕竟嘛,谁也不敢轻易在太岁头上动土呀!可日子一长,情况可就渐渐发生变化喽。
这些庄头会慢慢地开始试探,想尽各种法子来为自己谋取私利。
比如说吧,如果遇上干旱的年头,他们就会找个由头说庄稼收成不好;要是碰到洪涝灾害呢,更是能理直气壮地诉苦叫屈了;甚至连下雨天的分布不均这种牵强的理由都能被他们搬出来当作借口。
如此这般,他们每次都会少送一些地租过来。
而对于主家来说,可能觉得地里少收这么一点儿也无关紧要,于是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放过了。
结果呢,今年这里少送一点儿,明年那里又少送一点儿,日积月累下来,短短几年或者十几年的功夫,那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啦!”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邢夫人此时忍不住插话进来,她满脸焦急之色,声音略微提高了几分说道:“哎呀!老爷,照您这么说来,难道咱们就得任由这些刁钻狡猾的奴才一直糊弄下去吗?这可如何是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