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过了。”我说,“我和他见面了,他真的,并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确不是那样的人,你倒是可以问问别人,至少他在我这里,一直都是一个渴望获得陈歌的爱的傻瓜。”
琥珀说过,他很恶心栗子和凌空。
林念推开我,“去问吧。”
我转身向琥珀走去,没有注意到林念的落寞,我和她,似乎真的越来越远了。只是我没有发现,即使是发现了,我也不愿意承认,我曾经那么爱她,如今也会如此。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
陈歌默默地站在一边,我对上他那双死井一般的眼。
“琥珀。”
琥珀蹲在角落里,被我喊了一声后抬头看我,“真杀了?”
“嗯。”
“不后悔吗?你应该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我顺势蹲下来,“我也只看到了他想让我看到的,其他的,他不想让我看。”
琥珀笑了笑,“他可能……不想让你有那么大的压力吧,毕竟……”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栗子,只是叹气,“算了,你知道就好。”
“为什么恶心他和凌空。”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一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可以了吗?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我心里不平衡,满意了?”
“你会抽烟吗?”
琥珀摇了摇头,“问这个干嘛。”
“烟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那是对于你们来说,对于我,任何东西都解决不了,江舟,你不懂。你不懂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艰难,一张象征身份的身份证,我都是在成年后才知道的,你根本不懂。”
“栗子他”
“可是他都比我活得好!你懂不懂!”他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往这边看去,琥珀站起身,“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现在看来,都是些只会说冠冕堂皇的话的虚伪的人,你们都让我感到恶心。”
“琥珀,你发什么疯。”凌空骂道。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来这里的人,只有你是最幸福的!”
“我幸福?你他妈脑子坏掉了吧。”
“你还不幸福吗?谁像我一样,啊?谁像我一样每天活的像个阴沟里的老鼠!谁啊!啊?”
琥珀单手抓住凌空的衣领,凌空甩开他的手,“你他妈的,你知道什么,你只知道我们都上过学,都接受过教育,你懂什么,如果这个是幸福的话,那也太简单了。”
“对我来说,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我13岁,被亲生父亲侵犯的时候,谁帮过我,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个,我妈疯了,她疯了,一头撞死在电视柜上。”凌空说起他的故事,“床单上的血和柜子上的血融为一体,当时谁体会过我的心情?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比你还想去死,我被侵犯后的每一天都在想,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侵犯我,为什么那个人是我的亲生父亲,为什么呢?”
琥珀的眼底突然泛起泪花,“你……”
“你以为只有你过得很差吗?”凌空的声音并不哽咽,说起这些的时候,他平淡地像个故事的叙述者,“15岁,我得了肝病,割掉了大半的肝,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照顾我,那个禽兽忙着在外面找女人,所有的亲戚都对我避而远之,我被班主任当众骂婊子,说我身上有病,让我滚出学校。”
“那个时候,我自杀过两次,可是都没死成,我甚至痛恨医生,为什么要救活我这样的人,我都活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让我去死。琥珀,我们来这里都不是来比惨的,栗子说的话的确不切实际,但你记着,你想死的时候,是谁把你拦下来了。”
琥珀的眼泪掉了下来,凌空推了他一把,“你要是还有良心,就把真相告诉江舟,你恶心我和栗子,不过是因为我们把心底最黑暗的事藏的很好而已。”
“凌空……”琥珀伸手去拉,却扑了个空,他愣在原地,上官颢跑去安慰凌空,林念上前拍了拍琥珀,“你也是无心的,别难过了。”
“林念姐……”琥珀呢喃着,“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是非对错,本来就没有评判标准,讨厌谁欣赏谁都是你的自由,你只是站在的角度看待事物而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没必要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事而感到自责,人已经死了,错不在你。”
我看的心里难受,不知道是我难受,还是栗子在难受。
陈歌走到我身边,“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不惨的,大家变成这样,只是因为没有体会过爱而已。恶语相向到最后,才发现,我们想要的,只是一句安慰。”
“你也很惨吗?”
“没比你们好到哪去,但也算得上坏了。”
“琥珀。”我走到琥珀身边,把他拉了过去,“抱歉啊,提到你的伤心事了。栗子是我精神分裂的产物,都不能算作是一个人。”
他惊讶地看着我,“栗子他现在……”
“他把他所有的瞳术都给我了。”
“挺好的,他总是这样,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真是让人恶心,谁需要他这样。”嘴上嫌弃,可还是忍不住为他落泪,“为什么要把我拦下来呢?我站在窗台上,明明纵身一跃就可以摆脱这些了,可是他还是要救我,告诉我一堆大道理,真是的,这样的人……”
我拍着他的背,脑海中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我叹了口气,“他只是不想有人步我的后尘。毕竟当时我也想过死,至于后来为什么能够走出来,我想,也是他的功劳。”
我把栗子交给我的瞳术取了出来,汇聚成一串黄色的手串,我想扔掉,陈歌拦下我,“既然交给了你,他也想为你做些什么,你这样扔掉,可就辜负了他了。”
陈歌把手串戴在我手上,“你对我们这些人,有感情吗?”我问他。
他没说话,“挺好看的。”
“小陈哥!我找到路了!”是上官颢的声音。
我们都朝声音的方向跑去,凌空捡起一块石头朝里面扔去,只听见“噗通”一声。
“是湖。”陈歌说,“谁有手电?”
林念打开手电,朝里面照了照,湖水瞬间吞噬了光,“要么待在这里等死,要么跳下去搏一搏。”